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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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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瞑目时,我听到一个声音。

——很脆利的一声,像锋刃砍在草木上,奋力想要折断。

我生起好奇心,便起身绕过重重的围墙,循着那一声声风起,一声声剑落,走进了后山的竹林里。

深夜的月辉很浓醇,随风像浪一样涌动,将一棵棵凤竹都涂满了斑驳的银白色。

我隐在那涌动的银白色里,望见一道道青锋划破月影,低昂在飞散的竹叶间。

剑锋反照素辉,照亮那女孩儿犹存稚气的容颜,又洒进坚毅的眸子里去,似刻上一抹逾越了年华的风霜。

尽管有五年未见,但我还是一眼认出她来。

她长大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

可她还是小满——

那个赐予我爱念的人啊。

我呆呆站在那里,就一直看着她练剑,看了好久好久。

直等到月落星沉,影子都拖成了丈许长,她才垂下长剑,注意到林中呆立的我。

她的目光很惊讶,又很陌生。

显然,她根本认不出我的人身。

她还以为,我是谁家走丢的孩子,于是收剑入鞘,向我走来。

她拣去我身上沾的碎竹叶,询问我是谁,家又在哪里,为什么会跑到孤山来。

可我……我又能怎么回答她……

我突然就扑在她的肩头,泪水止不住地滑下,打湿了她的发梢。

她以为我是害怕,于是轻抚着我的背,一声声安慰我不要哭。

……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哭得很厉害,可我铭记着仙尊的叮嘱,不敢发出一声哽咽。

我费了好大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唇齿边那句吐不出、吞不下的话——

小满,我是霜儿。

……我好想你啊。

荼靡(三)

我以为,我终于能陪伴她了。

她当我是无家可归,把我也带进了孤山派里。他们觉得我刀功很厉害,便送我去灶堂打打下手。我从来不敢说话,他们都喊我“小哑巴”。

这样也好。

从前在谢家,我照见过灶前做饭的厨娘,还记得小满爱吃什么点心。

闲歇之余,我偷偷学做了酥黄独、五福饼、桂花糕,每天深夜守在她门前,等她练武归来。

可我原是剑器,不辨五味,对厨艺实在不通。我怕我做的很难吃,每每眼睁睁看着她进了门,熄了灯,点心还是提在手里,终究也不敢送上前去。

我曾几度在窗子下守过彻夜,听到屋子里压到极低的啜泣声,却不敢在天明时迎到她面前,予她一抹力所能及的笑意。

我看得出,她在这儿过得很不好。

我看到,同辈的弟子都在欺负她、排挤她,嘲笑她一介“女流之辈”,武功低微永远成不了器。

尽管她总是拼了命的勤勉,尽管她总要在竹林里练剑练到后半夜,练到掌心都磨出了血,可越练越是平庸,总不得什么长进。

我虽被洗去了血气与杀性,但留下一双清澈的眼,照见人心里一览无余的欲念。

我看得出她的心地,早已不似幼年的干净纯粹,只剩下伤痕累累、与日俱增的仇恨,又被越陷越深的绝望锈蚀到满目疮痍。

我看见那些弟子们,他们依然会提起“十四霜”名讳,耀武扬威,口若悬河,满眼盛不下争锋称霸的贪念。

我还看得出……那个“德高望重”的师叔,总是笑眯眯地盯着小满。他眼底装有另一种欲念,像窥伺猎物的爪牙,像觊觎美食的馋涎。我看不懂那是什么,只能看出小满怕极了他,怕到当他走近了,她连躲都不敢躲。

我看过她越来越多的苦楚,也越来越怕与她相近。

她本是王侯之女,本该在豆蔻年华里富足无忧,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如同一条堕落在涸辙的鱼儿,为了心中那复仇的执念,不断吞吐着肮脏的污泥与鲜血,才能残喘苟活。

而她如今的处境,却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当初嗜血万千、冥顽无知的杀性,害死了她的全家。

……到底要怎样,才能弥补她呢。

有时候,我碰见那些总欺负她的男弟子,就会偷偷弹出一道剑气,留下好些半轻不重的伤口。看着他们怪罪到彼此头上,扭打得鼻青脸肿,才算替小满出了一口恶气。

有时候,我随同后厨的下人出山过河,去最近的街衢市井,总会偷偷买些胭脂粉黛,还挑了个蝴蝶样的金坠儿。回来趁着小满不在,塞到她的枕头底下。

可惜,也许是她担心来路不明,放不下警惕,也许是她总要习武练剑,脂粉配饰的实在累赘,我几乎没见她戴过我送的东西。

后来,我在竹林深处辟开荒地,栽下好多好多的荼蘼花。每到晚春时节,就开成一片雪白的海。

有时候,我真的好想带她来看一看。好想摘下一朵花枝,簪在她的鬓角上。

仿佛那样子,我造下的一切因果都能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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