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云靖的面色比往常苍白了一些, 可是眼角眉梢春色浮动,一双眼眸如秋水般黑润,盈盈闪动着迷人的氤氲雾色。他的面色苍白, 唇却是嫣红的,隐隐有些不均匀的暗色,是被人急切啃咬后留下的痕迹。
本就俊美至极的一张脸, 如今更是美得愈发惊人,呈现一种勾魂摄魄的英艳之色。
就像……就像故事里吸过凡人阳气的妖精。
游观青心里咯噔一下,再一次抬头看了眼太阳。
已经是正午了。
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云靖,质问道:“这个时候怎么还在睡觉?”
云靖轻咳一声,将手放在唇边,尽力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屋内的人。
“昨夜睡得晚了些。”他微微抬手,无意间露出一小截手臂,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痕迹,如同被人反复纠缠、玩弄过一般。
游观青像被刺了一下,连忙移开目光。
无论如何,至少有一件事游观青能肯定——阿秋和云靖在一起时,掌控一切的一定是她。哪怕主动权不小心落在云靖手上,恐怕他也会俯首帖耳,主动拴住自己,将锁链递给阿秋。
游观青极度怀疑,要不是为了准备婚礼,云靖绝不可能如此衣冠楚楚地站在自己面前。
谁都知道他有多黏着阿秋。
这简直是荒唐。
游观青皱着的眉就没松开过。
明明平时他还能稍微控制些,怎么才过了一晚上这人就仿佛突然解开了封印,变得如此肆无忌惮,完全没了半点收敛?
明明眼下还有那么多性命攸关的事等着他们处理。
游观青也不跟云靖掰扯,在房间门口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一语不发地坐下来。
“你去忙吧,我就在这儿等阿秋醒过来。”她皱着眉,“我有事和她说。”
云靖闻言往屋内投去一眼,仿佛有些紧张。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远处跑来一个吕府的小厮。
“圣子,您要的衣料都准备好了,家主请您亲自去选一选呢。”
“我马上就来。”云靖微微颔首,临走之时再度回头,极度不安地看了眼虚掩的房门,以及门外不动如山的游观青。
游观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三天的筹备时间,高堂、名帖都来不及通知准备,偏偏灵秋的一切用品他都要自己准备,从头上的首饰到脚上的绣鞋,就连嫁衣也执意要亲自缝制,从挑选衣料开始,事无巨细。
活了十几年,游观青从来没见过谁家新郎在婚礼前夕熬夜给新娘缝衣服的。
说他忽视,是事实。说他重视,又仿佛做得太过了。就连吕府的侍女小厮也在私下偷偷议论——仙门圣子痴痴的,像傻子。
游观青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终于,房中传出一阵响动,灵秋从床上坐起来。
她套上衣服走到窗边,明亮的阳光迫使她半眯起眼睛。整个世界被柔和的光晕笼罩着,仿佛空气中缓慢漂浮的尘埃,麻木而机械地运转。
她仿佛忘了什么事,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连游观青进门也没发觉。
迷茫的眼神在触及妆台上鲜红的绸带时活泛起来。
是了,阿靖说他们要成婚了。
昨夜他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爱她,求她不要离开他,还跟她道歉,说了好多句对不起。
灵秋不太明白,她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问他:“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呢,我们不是要成婚了吗?”
是啊,他们要成婚了。
这是她唯一明确的事。
灵秋坐到妆台前,给自己梳头发。游观青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她说:“我和阿靖要成婚了。”
游观青愣了一下,旋即点头:“我知道。”
她接着说:“阿秋,我今日来找你是为了——”
“等婚礼结束再说,好吗?”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灵秋打断。
“等婚礼结束再说。”
灵秋又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跟她说话,又仿佛在对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
游观青察觉到一丝微妙的不对劲。她向前倾了几分,蹙着眉。还没来得及反应,灵秋也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
“观青,我喜欢阿靖。”
她说得认真极了,眼睛点漆般,黝黑而明亮,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半分差别。
与此同时,灵秋头上刚扎好的发髻软塌塌地散下来。
游观青心中一动,莫名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幽幽淡淡,仿佛是从灵秋的衣袍上散发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