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了?”
廖雪鸣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他起身去收两人的碗筷,被检察官挡住了手,“我并不想再教你一次怎么使用机器。”
陆炡收拾餐盘到厨房,用水简单冲洗,尔后放进洗碗机。
等回到客厅,廖雪鸣已然守在茶几边。上面摆着刚才的药瓶,旁边玻璃杯氤氲热气。
陆炡在心里冷笑一声,献殷勤倒有一套。
他坐在沙发上,皱眉吃了药。
水土不服导致的细菌性痢疾痊愈后,因不规律饮食时常胃痛。上周体检,医生劝他多注意。若发展成慢性胃炎,会严重降低生活质量。
所以今天临时决定让廖雪鸣去超市采购,然而做饭这件事,是意料之外。
而饭菜的口味,也是意料之外的不错。
倏然回想起两个多月前在临市酒店,某人煮的那碗阳春面,其实卖相也不错。
喝了小半杯水,陆炡翘起二郎腿,低眼看向盘坐在地毯上的廖雪鸣。
那张小脸写满了讨好巴结,看了真是倒人胃口。
他慵懒散漫地开口,“想说什么?”
廖雪鸣先真诚地道歉,又小声问:“您看我表现得怎么样?”
像极了一只惹了祸,还要假装无事的狡黠坏猫。
陆炡喉结攒动,声音低了些:“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什么?”
“你发的那几条短信,根本构不成任何侵权,更别说达到起诉的条件。”
他移过眼看向窗外,阴云厚重,闪电蓄势,告诉他:“只是吓吓你而已。”
没有听到指责他的质问,或者傻傻说放心了的话语。
坐在地毯上的人很久没有开口,直到一声略重的呼吸声。
陆炡侧过头,表情一滞。
只见廖雪鸣低着头,塌着肩,双手揉着眼。
一句“又怎么了”还没递到嘴边,廖雪鸣已经移开了手,才发现眼眶干涩,并没有眼泪。
被揉得眼皮褶皱变深、眼睑发红的眼睛,注视着陆炡,再次确认:“所以我并没有犯法,您只是吓我的,对吗?”
陆炡薄唇轻启,最终只是从鼻腔里“嗯”声。
廖雪鸣的脸上似乎露出轻松的浅笑,也只是唇角微微扬了下,很快恢复成平日那副沉郁木然的模样。
窗扇被吹得“哐当”一声,天气预报的夜间雷雨,如期而至。
闪电冷冽的白光,一瞬间映亮廖雪鸣漆黑的瞳仁,以及眼角那块细小的疤痕。
雷声延迟到达时,他不自觉地窝起背,“其实我先前撒谎了,我爸爸是意外去世的。”
廖雪鸣对家乡几乎没了记忆,只有几幅阴沉的天,孱弱的羔羊,枯黄草地的零星画面。
听师父说,他爸爸生前给牧场看护马匹。一天夜里换班后,闪电劈下燃着马厩,烧焦了两匹马,跑丢六匹。
本就无责,牧场主却归罪到他头上,说要报警抓他。后来才知道他只是想恐吓对方,拒付上半年的工资。
而廖雪鸣的爸爸不识字,又胆小怕事,连夜潜逃出村。
“那几天是雷暴天,师父说他跑出去以后,再也没回来。”停顿须臾,他继续说:“村子里的人出去找了几次,也没有找到尸体。”
廖雪鸣仰头看向陆炡,抿了抿唇,“陆检察官,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也不太能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所以”
他声音有点哑,带着恳求,“请您以后不要拿这种事情吓我了,我会当真的,也会害怕。”
陆炡没说话,搭在沙发上的手微微蜷起。
又是一道闪电,而这次雷声抵达之前。
陆炡起身拿起沙发上叠着的毛毯,扔在了他身上,正好蒙住了头。
突然陷入黑暗的廖雪鸣一愣,传进耳朵的声音也变得薄弱缥缈。
似乎感觉到头顶被轻轻拍了拍,隐约隔着毛毯传来一声,“抱歉,不该吓你的。”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