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我们并没有哪里不合适。”白马兰吻他,没有预兆,没有铺垫,甚至连呼吸的气口儿都没有对准,带着年轻时的莽撞和青涩,她捧住图坦臣的脸,仿佛携带着某种决心,要将这个吻延续至缠绵。
“我说错了,不是不合适”,图坦臣慢慢闭上眼睛,几乎透不过气。他感觉到埃斯特滚烫的身体逐渐冷却,呼吸短促又沉重,“只是不相爱。”
像从梦里惊醒,白马兰露出困惑的神情,胸腔深处似有什么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然而很快就被更深层的麻木吞没了。
“除了伊顿,我们从来就没什么话说,你的生活只是我生活里的一部分,我们没有任何可以分享、可以交流的东西,何谈相爱?”她眼中的冰壁崩碎,裹挟着冰霰与秋水灌进她的身体,她感到空洞,可这空洞里似乎有微弱的涟漪,“等你去上大学,就都好了。”
“真的吗?”图坦臣想要转身面向她,然而下胸的疼痛攫住他。伤病蔓延至神经,已经彻底驯服他的身体,成为感知的延伸,图坦臣的动作艰涩地停顿住,僵在原地,他的喘息变得有些乱,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白马兰侧身坐在浴缸边,悬垂的一条腿轻点在地上,足趾被紧密厚实的毯毛吞没,她托住图坦臣的胸椎,察觉他瘦了不少。
“我真的、真的,一直在努力。学习如何成为父亲,成为配偶。”图坦臣将她的手移向自己的伤口,同时摸向她隐匿在腹中线的竖向疤痕。那是她分娩所受的圣伤,“我想,现在我有资格这么说:我们相差无几,埃斯特。那么你可不可以也为我努力一次?你能不能尝试着爱我?”
原本她想说‘我爱你’,可话到嘴边却迟疑了。白马兰放弃现有的俯视角度,她随手扯过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跪坐在图坦臣的身边,平视他的双眼,不解地问道“我不爱你吗?”
“我觉得你爱过我。”图坦臣苦笑,“所以你不爱我的时候,我立刻就发现了。”
白马兰有些恼羞成怒。
她不知道这种情绪的来源,她猜测或许是因为她的谎言被拆穿,她依恋的配偶打落她用以伪装的面具。原本她可以顶着模范丈妇的光环占据名利场的道德高地,向所有人展示她的良知和责任感,她是位年轻有为的结社党首,她是宽容的,是忠贞的,她永远不会背叛她的配偶,更不会背叛她的搭档和朋友,她是个值得信任的生意伙伴。
现在她的完美形象被图坦臣紧紧捏在手里。
是稳住他,还是摊牌?是搜肠刮肚地对他说些甜言蜜语,还是直接告诉他‘你是个普利希,与我牢牢绑定在一起,不要妄想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对家族没有任何好处。你开条件吧,咱们谈谈,你想要什么?’
白马兰眯起眼打量他。
是啊,他想要什么?他在索取什么?当他说出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时,他的目的是敲诈勒索,还是单纯的发泄情绪?白马兰对此感到困惑。
“其实天鹅说得是对的。”白马兰向他坦言“我不信任你。面对你时,我始终无法放下戒心。”
“让你把影业交割给我,是特拉什姨妈的决定。昆西转陆地工作,接手集团的运输链,你对此并没有异议,不是吗?特拉什姨妈认为这有风险,她需要一些软产业用以缓冲,你也同意了。或许你不大喜欢昆西,但难道你有更好的人选吗?”
图坦臣的脸渐渐失去血色,灯光在他深陷的眼窝中投下阴影。在这种时刻,他的眼瞳似被阳光穿透的浅色琉璃,被软化成某种温和而易碎的东西,“我知道你不喜欢跟我谈论这些,好,我们不谈决策,只谈感情。梅有时候非常聪明,在你面前,他永远只爱你的人,不爱你的钱,因为他知道,如果你爱他,又怎么可能不给他花钱呢?那么现在我要问你,埃斯特,如果没有特拉什姨妈的授意,你还会把影业给我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作为你的配偶,地位和情夫一样,永远都只能等、靠、要?哪怕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只要我不手心朝上地等待你的施舍,就会让你如坐针毡、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吗?”
“好,只谈感情。那么我问你,图坦臣。”白马兰同他擦肩而过,披上浴袍走到洗手台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你们真正地接纳过我吗?真的把我当成过普利希吗?那年在冰球赛场上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这个女人和加西亚一样,是我的姨表姐妹’,还是‘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养女,当然不是亲的。’我不否认我对你一见钟情,或许你对我也是这样,在我们偷偷摸摸地私下约会、打着姊妹的幌子光明正大地亲近彼此、关爱彼此的时候,我承认我们真的有过一段好时光。集团内部基于我身世的攻击从未止息,和你结婚并迅速孕育一个孩子是我规避风险的最优解,我不曾有过哪怕一刻质疑妈妈和拉德姨妈的决策,尽管这坐实了我养女的身份,把我钉在‘外来者’的十字架上,怎么都下不来。”
她透过镜子望向图坦臣,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柔和“在得知这个决定后,我们见了一面,你还记得吗?我怀揣着憧憬和期盼去见你,想要得到你的安慰,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