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说的礼物就这啊?”
季如壹捧着手里的习题册,撇了撇嘴,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被娇纵出来的不满和拖长的尾音。
心虚劲涌上来,齐鹭眼神游移着不看他。她也不想扮演一个扫兴的母亲,但当她看到成绩单上的数字时,她想一直放养的培养方针对孩子的人生发展还是有点危险。
“怎么不满意啊?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这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带着一股陈腐的说教味。
看到他垮下的小脸,愁眉不展的样子,齐鹭又不禁笑了出来,双手揉着他的脸安慰:“好啦别皱眉啦,做完这个就有真的礼物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脸上有很多胶原蛋白,软弹滑腻的手感很好。
等她过完手瘾松开,少男的脸上已经留下了被揉搓的红印,配着眼神更显幽怨。
不过学习的事呢,季如壹可以说是真的缺少天赋吧,或者更贴切的形容是这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为了真正的礼物,他打算午休时间就待在教室里学习,无奈刚做了几道题就脑袋一歪,趴在摊开的习题册上睡去。
教室里的人早已走空,安静得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
一直坐在旁边、看似安静看书的齐槐,此刻终于抬起了头。他放下手中那本与他年龄不甚相符的精装外文书,薄薄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讥讽。
“嗤……”
一声极轻的嗤笑,在寂静的教室里异常清晰,带着与他俊秀无害面容截然相反的恶意。
爸爸让他一定要赢过的人,就是这种连基本自律都做不到的蠢货吗?齐槐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眼神阴郁。
这样的蠢货,凭什么能独占妈妈的关爱?
季如壹并未睡沉,那声充满恶意的嗤笑给他唤醒了。他心头火起,却强忍着没有立刻动弹。这家伙,为什么午休也留在教室?单纯为了给他添堵?
“喂,起来,你挡着我出去了。”
冰冷而不耐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们的座位靠窗,齐槐坐在里侧,要出去必须经过季如壹的位置。
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他甚至故意用手里那本厚厚的外文书,不轻不重地砸在季如壹的肩膀上。
书角硌得人生疼,季如壹猛地抬起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能不能好好讲话啊?”
要论挡道根本谈不上,是齐槐先前自己说的午休要待在教室。
他忍着怒气,起身让开通道。对方迅速收回故意搭在他凳腿上的脚,像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快步踏了出去。
走到课桌旁时还停下脚步,侧过头,用那双漂亮的、此刻却淬着冰的黑色瞳仁上下扫视着季如壹,语气轻慢:
“你没有哪里得罪我。”齐槐顿了顿,唇边的笑意加深,却更显刻薄,“只是可能我比较厌蠢吧。看见你做的题……”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桌上那只写了两叁行的解题过程,“感觉很好笑而已。”
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简单的题目,在这个蠢货手里却堪比登天。还有比看蠢货做数学题更好笑的事吗?
闻言,季如壹攥紧了拳头,翻了个白眼。“……有病吧。”他从牙缝里挤出叁个字,最终却只是深吸一口气,懒得再争辩,重新坐下。
成功地搅乱了对方的心情,齐槐感到一阵快意。他走到教室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趴在桌上的、透出几分烦躁的背影,眼神幽暗。
不过是一个小偷,一个卑劣的窃贼,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妈妈。
他对妈妈的印象,还定格在五六岁时那几次短暂而模糊的初见。那个女性身上有温暖好闻的味道,会用柔软的手抚摸他的头发。他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之后,她就如同人间蒸发,再也寻不见踪影。
陆瞻白从未隐瞒过他——齐鹭就是他的生母。然而讽刺的是,齐鹭本人对此却一无所知。以齐槐现在的心智,早已猜到真相——他大概是父亲用不光彩的手段,从母亲那里“偷”来的孩子。
他已经在妈妈不知道的角落里,孤独地长这么大了。妈妈见到他,会高兴吗?知道他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会愿意拥抱他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
这一点,他无比清楚。
每思及此,一种近乎本能的焦虑与怨恨便攫住了他。
他的存在,对于妈妈现在那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言,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光?凭什么他不能正大光明地拥有母爱?他才是妈妈唯一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孩子啊……
每一天,每一天,他都在心底质问着,蚀骨的思念与不甘像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可季如壹却能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想象着他被妈妈揉着脸宠溺,脑补着他为一点小事撒娇抱怨……一想到那些本该属于他的温暖却给了别人,他就无法维持平静。
深呼吸平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