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魄煞白的脸露出自嘲一笑,“你们,还会帮我,取子弹吗?”
短暂慌乱后,施诗收回视线,迅速布置手术灯,口中说:“会。”
盛魄吃力地干笑几声,“你们正派的人,都这么伟大吗?”
施诗对盛魄不了解。
但听他说出“正派”二字,便知这人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她是顾近舟和沈天予叫来的,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哪怕是死刑犯,没枪毙之前,需要救的,他们还是会救。
几分钟后,施父用医疗器具戳戳盛魄的手臂,问:“有知觉吗?”
盛魄道:“没有。”
施父冲施诗点一下头。
他对盛魄说:“所有手术都有风险,不过我做了几千台手术,手术失败率为1。”
施诗道:“爸,您一定要给他做成功。”
顿一下,她补一句,“因为他是白姑娘的亲哥哥。”
若手术失败,会被认为是公报私仇,不,公报都算不上,他们做这台手术纯属帮忙,不打算收任何手术费。
施父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本是好意帮忙,没想到又卷入和白家的纠葛之中。
沈天予把盛魄抱到铺了医用床单并消过毒的床上。
施父戴上医用手套,从施诗手中接过手术刀,开始给盛魄取子弹。
从医经验三十年,做过几千台手术,他动作相当娴熟,子弹很快被取出,确切地说是弹片。
狙击弹穿透酒店的三层中空玻璃时,有残损,否则盛魄重则死亡,轻则残废。
取完弹片,施父从施诗手中接过手术缝合针,开始给盛魄缝针。
伤口碎得很不完整。
施父怕落人口舌,给他缝得十分仔细,且用美容针美容线,这样日后即使留伤疤也不会太狰狞。
缝合伤口比取弹片还累。
施诗不时用毛巾帮他擦额头的汗。
手术结束后,施父向施诗交待给盛魄注射的消炎药液和补充体力的营养液。
施诗用酒精棉给盛魄手背消毒,接着将针头扎到他的手背上。
盛魄抬起眼睫扫了她一眼。
施诗觉得那是很复杂的一眼。
她从未见过那么复杂的眼神,很难揣测他真正的心思。
她摘掉沾血的手套和口罩,接着对沈天予说:“沈公子,注意别让他伤口沾水,不要洗澡,这几日忌食辛辣,不要劳累。缝合伤口用的手术线是美容线,可吸收,无需拆线。我爸给开的药,让他按时服用。止疼药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吃,服药量我写好了,不可过量。”
沈天予递给她一张支票,“谢谢你们。”
施诗没接,只道:“顺手的事,就当我们临时加班了。”
父女俩去卫生间洗手,回来收拾医疗器具。
沈天予将他们送出门。
由鹿巍的徒弟送父女俩离开酒店。
沈天予转身回到床前。
盛魄面色仍惨白,却没闭目休息。
沈天予垂眸睨他一眼,道:“想说什么?”
四五分钟后,盛魄才缓缓开口:“你们正派的人,果然有意思。”
沈天予唇角轻抬,“你们邪教的人,更有意思。”
盛魄不理他的揶揄。
他被送出国留学,一是因为他足够聪明,能读得进去书,还因为哥哥和叔叔们提防他,算是一种变相流放。
若教中没出事,邪教少主的身份轮不到他。
若没出事,他仍被排挤在国外继续读书,不得回国。
他以为所有人都这样。
这些日子接触的这帮正派人,让他有了很大的改观。
单纯漂亮的富家女居然不介意他的邪教身份,喜欢上他。
根红苗正的元瑾之,竟然跑来姑苏城,要帮他。
死敌沈天予在他受伤时,没趁火打劫给他补上一刀,却想方设法叫来医生帮他取弹片。
妹妹的情敌,心无罅隙,和父亲一起给他取弹片、缝针。
盛魄眼中闪过一抹嘲弄的笑。
以前总觉得那些自诩为正派的人太假,太虚伪,冠冕堂皇,说一套做一套,全是伪君子。
哪有什么正派反派?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如今发现正邪两派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正派的人做事有底线,且善良,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