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天还很长,送走关泓奕后,他还要去四楼找驼背大爷学木雕。
疗养院的生活每天都很平淡,住在这里有种时间放缓的感觉,自然也就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还是沈流云有一日想起来,问了问护工,才知道已经十一月了。
距离闻星的生日,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虽然不一定有机会送出去,但他还是想给闻星准备一份礼物。
设计稿被他修修改改,最后拿到了驼背大爷的面前,让对方教自己雕出图纸上的东西。
木雕并不是什么短期能速成的技术,所以大爷一开始对沈流云妄图在短时间内学出一定成果的想法嗤之以鼻,打算先磨一磨对方的性子,好让人知难而退。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五楼这个看上去冷漠阴郁的大高个做事情倒还挺专注,初初雕出来的东西也还算像样。
大爷哼了一声,白胡子抽动,“以前学过啊?”
大高个还挺谦逊,答:“没正经学过。”
这倒是实话,沈流云大学是油画系,只是有过一些雕塑系的朋友,自己也上手做过泥塑和石刻,算是略懂一二。
大爷听他这话,笑了声:“那你还挺有天分。”
沈流云握着木料的手顿了顿,好一会儿才迟缓地回:“谈不上什么天分。”
大爷双眼微眯,目光在人身上转了转,又落回那张沾了些木屑的设计图纸上,在心里估量了下,咂摸出一句:“多久之前要?”
沈流云头也不抬:“下个月月底。”
大爷乐了:“你这才刚上手呢,俩月就想雕这么个物件,还是趁早歇了吧。”
这么说着,大爷就要把人往外赶。
沈流云抬起手,四两拨千斤地将大爷的动作挡回去,语气无辜,“您方才还说我有天分呢。”
大爷这才觉出面前这青年人是十足的无赖作派,这么一大高个杵在他屋子里,那是赶也赶不走,让他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
大爷被气得白胡子一抖一抖的,还是等人端着茶杯过来让他喝,面色才总算缓和了些。
“成吧。不过我们事先说好了,这能不能学会都看你自己的悟性,我只教我能教的。”大爷放下茶杯,总算给了沈流云一句准话。
沈流云神情舒展,“行。”
大爷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份图纸,“这东西你自己画的吧?准备送人?”
沈流云没否认。
大爷目光多了几分揶揄,“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结婚没有?是准备送给你爱人?”
好半天,才等到一句回复:“没结婚,还在追。”
“最近在做什么,有兴趣跟我分享吗?”刘女士温和地问坐在对面的男人。
沈流云便将他近日的生活向刘女士简单讲述了一遍。
他每日晨起先下楼跑个步,跑完步后回房间吃完早餐,再背着画架下楼去找一处合眼的风景写生。偶尔会碰见上山捡树叶的诗人,得到对方友情赠送的一首即兴诗作。
等到午后日光正盛,他便躲回楼里,跟大爷学木雕。
太阳下山之前,青年会来四楼找他,叫他一起去给菜地浇水。
他的生活变得规律而充实,情绪也逐渐趋于稳定,身体里的那颗齿轮好似恢复了正常转动。
刘女士安静地倾听着,时不时在诊疗本上写几笔。
待到沈流云停止讲述,她才微笑着道:“听起来,你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沈流云的脸上浮现短暂的空白,像是疑惑,又像是单纯的迷茫。
“还记得,你第一天来做心理治疗的时候跟我说,你原本以为等待你的会是一间忏悔室。但你如今也发现了吧?每个人来到这里,并非是为了忏悔。”刘女士温声细语,却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清泉般自心间流过。
从心理治疗室走出来后,沈流云去找院方拿自己的手机。
原本只是想简单查看一下讯息,却意外地发现上次忘了退出的微信小号上收到两则来自闻星的消息。
[:周先生,我听朋友说这几日赫京刮大风,不知道你将家里的窗户关好了没有?窗户没关好的话,有些易碎品可能会受损。][:之前跟你说过,因为杂物间放不下了,我有个积木摆件就放在了客厅的架子上。那个积木现在还好吗?]沈流云想起来,在闻星出国前,他将闻星急着转租的房子给租了下来。
可在那之后,他自己的事层出不穷,那套房子也就只去过一回。
至于窗户是关着还是开着的,他现在根本想不起来了。
没思考多久,沈流云便做出了决定。
他向院方办理了临时出院手续,搭乘航班回了赫京。
落地已是深夜,风尘仆仆的他连家都没回,便径直打车去了那套出租屋。
出租屋所在的小区是老小区,走廊里的灯泡有些失灵,一闪一闪地照着明,害得沈流云摁错了两次密码,差点把智能锁弄得自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