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战乱。 关中也不例外。今西安市西郊的客省庄(二期)就出现了大量杀戮、 冲突甚至人祭的迹象。
但不知何故,关中的新石器人群未能“进化”到早期国家。龙山 动荡期过去之后,这里又回归仰韶时代那种与世无争的社会状态。在 关中之外,南佐、石郎和陶寺等古国兴废倏忽,夏、商文明迅速迭代 升级,却都没影响到关中的宁静生活。
这是上古时代的常态:并非所有的人类社群都会自动进化成更大 的共同体和国家;事实是,多数会一直停滞无为,直到被强大的古国 或王朝吞并,被强行裹挟进人类的“发展”大潮中。
王朝扩张也会引发土著的反抗。关中是商王朝的“西土”边疆, 也是献祭人牲的重要来源。商朝的势力虽在这里活跃数百年,但从未 占领整个盆地。西安市东郊潘桥区老牛坡村的黄土地层,记录着商朝 对关中数百年的经营史。
商朝通过设立城邑或侯国管理外地和边疆,本质上,这是一种分 封建国的制度。后来的西周也同样实行封建制,但不同的是,商朝的 城邑或侯国很重视商文化的独特性,与土著人群泾渭分明,很难出现 文化和民族融合现象。当然,对于商朝来说,湖北盘龙城是特例,也 是一个教训。
老牛坡是商朝设在外地侯国的典型个案,显示了商族人祭文化和 土著部族文化之间的激烈冲突。
早商的入侵者
20世纪,老牛坡的村民耕作时还偶尔会挖出商代青铜器,这引 起了考古工作者的注意。1985—1989年,考古队对这里进行了多次 发掘,由此,一个从新石器时代发端、跨越整个商代的聚落逐渐露出 部分真容。
老牛坡村接近关中盆地中心,背靠骊山,面对满河。在商人到来 之前,本地土著还生活在石器时代。他们在黄土坡地上开垦出农田, 用石刀和石镰收割谷物,在濯河中用网捕鱼,留下了很多拇指粗的石 制渔网坠。他们也做些艺术工作,比如,在陶罐的口沿捏出花边,用 石头磨制成巴掌大的环形“石璧”。
土著墓葬的随葬品很少,没有任何兵器,说明他们的生活中少有 暴力冲突,也几乎没有权力组织和社会分化。那么,又是什么引来了 商人征服者?
墓葬里埋藏着答案:发掘的七座墓中,四座随葬有绿松石。也就 是说,附近的山中有铜矿,这正是商人搜寻的目标,而且也只有在能 生产铜器的地方,商人才能建立稳固的据点。
可能在刚刚灭亡夏朝一二里头古城之后,新兴的商族人就乘胜进 入了关中。他们沿着黄河南岸古道而上,穿越豫西的山涧和密林。这 一路虽颇为艰辛,但并不缺少人烟。在仰韶时代,农业聚落已经遍布 这里山间的各处台地。
关中盆地虽然开阔,但尚未进入古国时代,并没有值得掳掠的繁 荣邑聚,所以这批商人并未把关中视作久留之地。直到开国百年,郑 洛地区开始面临人口增长的压力,关中地区这才成为商朝扩张的新大 陆,一批又一批商人进入潼关,在盆地东部扩散开,建起一系列大大 小小的据点。其中,老牛坡规模最大,延续时间也最长。
老牛坡商代地层分为四期。一期还是本地土著的生活世界,到二 期,开始出现冶铸青铜的遗迹,并伴随着大量早商式(二里冈文化) 陶器碎片。这是商朝人入侵和定居的证据,湖北的盘龙城也在这一时 期形成。关中周边的铜矿少而零散,虽难以形成盘龙城那种规模的青 铜产业,但已经足够征服者自用。
老牛坡二期的生活-作坊区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灰坑,考古工作者 在里面发现了两块铜炼渣、两枚铜散和一枚铜锥,还有铸造铜镁和铜 戈的陶质残范各一块——是铸造小件铜器用的“双面范”,两块范拼合, 可以多次使用。在半块破头大小的镶范上,五枚箭镶呈扇形分布,其 中四枚完整,无倒刺,两翼三角形;戈范刃部平直,锋利。这都是早 商时代青铜器的特征。
没有发现任何稍大的铜器和铸铜范,比如商族人常见的铜酒器。 由此可见:一,这批征服者地位不太高;二,军事需求最为迫切,必 须用有限的铜资源巩固新据点。不过,他们还是仿照铜器的饕黄花纹 制造了陶器,试图效仿故乡显贵们的生活。
商人常见的杀人献祭自然不会缺席。一座边长约半米的三角形
2
商代文化二期陶、铜器
1饿范 88xl12hl8 : 94
2戈范 88xl12hl8 : 35
3铜锥 88xl12hl8 : 3
4铜镣 88xl12hl8 : 28
老牛坡商代二期的陶制铸范和铜器
二期仿铜陶箧,有商代铜器常见的饕餐夔龙纹饰带
小坑,里面埋着三枚完整的幼儿头骨,但没有任何躯干骨和肢骨。填 土经过夯打,头骨非常破碎,无法分辨性别,只能判断他们的年龄在 两岁左右。这些幼儿可能是用来向铸铜设施献祭的,因为人头坑紧挨 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