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颇有点不管不顾的疯狂。
萧恒这才轻声说:“太医在外头了,先叫他瞧着,我们出去说事情。”
秦灼说:“好。”
萧恒有点担心地瞧他,又道:“先吃些东西,之后要费大精力。”
秦灼仍没什么反应,只是说:“好。”
陈子元昨夜边赶回来,只是未敢惊动他。萧玠不能离人,如今便换他进去守着。他和秦灼擦肩,倒吃了大惊。
秦灼昨日料理事情叫怒气恨气撑着,还有些精神头,不过一夜之间,竟耗出些衰败之象。
二人进了秦灼帐子,李寒已从里头候着,见他们进来略起身,也惊于秦灼形状,一时竟没施礼叫人。
案边已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香粥,里头有薐菜、香干、干菇、鹿舌,正是秦灼从小就爱吃的。但如今舌头没味道,珍馐糟糠都一样。
他也不推拒,先从椅中坐下,将勺子撂开,端碗一气喝干净,又拿帕子擦擦嘴,神色平静道:“说吧。”
萧恒坐在他对面,仍有些担心地瞧着,还是道:“问题在马具上。”
马具是杨韬所奉。
这句话把秦灼眼底烧了。他猛地扭头,听萧恒道:“鞍鞯的绣垫里有个夹层,缝了一只平铺的香包。里头正是研成细粉的抱香子,看材质,也是极品。”
秦灼道:“那是尘埃落定了。”
“那只绣垫也不是刺绣,而是缂丝,戗色是烟云戗。烟云戗是汤住英长女汤玉壶的擅场。”
汤氏。
秦灼问:“万一也是嫁祸呢?”
李寒道:“臣昨夜挪用玉玺代天下旨,太子受惊,需请各家娘子做一片绣布,合成一件百家衣。针法、布料哪怕更改,但最老道的绣娘仍能分辨出两幅刺绣是否出自一人之手。”
秦灼问:“你取了绣垫和汤氏女红来辨认?”
李寒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张绣面,道:“臣请了十位绣娘,每人对照鞍鞯绣垫,确认这两件是同一人所作。而且她们验看了鞍鞯绣垫内香包的针脚,不存在第二个人私自缝上的情况。”
这香包的确是汤氏女缝合。
李寒打量秦灼神色,道:“玉清将杨娘子所言转述与我,虽有开脱之意,但的确是实情。”
“朝臣中不会有人轻动太子,倘若有,必定涉及储位之争。”
秦灼冷笑道:“没了阿玠,就不怕我们再养个一个?”
李寒反问道:“倘若殿下不幸殇于长安,大君还肯叫这个孩子姓萧吗?”
秦灼不说话。
“这就是为什么朝中有人得知殿下。身世,却常年按兵不动,”李寒叹道,“他们要杀的,并非陛下的儿子,而是当朝太子。陛下与谁情好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立谁为皇后。等皇后一立,殿下不过一介孽子,到时候废立生死自然好说。且大君为一方诸侯,不可能屈居后宫,其实比女子威胁要小许多。”
他语意一转:“但四年以来,陛下一不立后,二不改储,打压世家之意昭昭,他们焉能不怕?汤住英推举杨氏女为后,并非真心,实则探查。他知道陛下的脾气,全朝举荐杨观音,那陛下绝不会立她为后。既打探了陛下态度,又消除了一个后位劲敌,老谋深算,一箭双雕。”
秦灼忽然笑了一下,对萧恒道:“你不娶老婆,天怒人怨啊。”
李寒忙道:“现在绝不是夫妻阋墙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查明真相。”
秦灼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倦意,只道:“那劳烦陛下查明白了。太子身边离不开人,臣先行告退。”
李寒望着他背影,低声问萧恒:“怎么了这是?”
萧恒拍拍他肩膀,叹了口气。
八月二十二,天子回宫,杨韬父子移交御史台。
杨府已然解禁,杨茗这几日回娘家陪着,母亲只能哭天抹泪:“咱们家里,只你父亲和兄弟两个顶梁柱,他们如今下了狱,叫娘几个怎么活?你妹妹也是子夜才回,什么都不肯说,只成天从屋里做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