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变回人,我们也不会记得对方了。”
“万一呢!“顾辰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电影里经常有那种,主角失忆,然后突然碰到个什么事,又想起来的……”
“那也只是万一呀。”数学笑笑,她看着顾辰仓惶的表情,眼里透出一丝无奈和心疼,“不排除有那种情况发生。但对我来说,在这里的生活更开心。”
“我每天有无数属于自己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被任何人打扰。”
顾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临走前,他不由自主地又往房里看了眼。数学已经换下了蕾丝蓬蓬裙,穿着一身简单的纯白浴袍站在手术台前。
“顾辰。”娃娃在灯光下转头,笑容温柔,“谢谢你把信送给我。”
顾辰扯了下唇角。
“文字真是伟大的发明。”数学轻轻一叹,“能够穿越时间和空间。”
顾辰微微一顿。
离开生物那儿后,他回到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唰唰一通写。写了快一个小时才放下笔。
他靠进椅背,按了下自己的眉心,进度条跳出来——
997%
顾辰抿唇,把写好的信纸,连带着手边的一些小东西全都装进信封里。信封是纯白的,顾辰在右下角用水笔画了一只千纸鹤和一颗雪松。
刚画好,就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顾辰把信封塞进口袋,去开门,发现路汛拿着个文件袋站在门口。
“阿姨今天来大扫除,我去外面写作业。”路汛熟练地蹲下来,“你去么?”
顾辰用余光瞥了眼文件袋,半透明的袋子里放着几本本子,语文作业本被压在最下面,露出一点蓝色边边。
顾辰:“我想先去医院看看我的身体。”
路汛:“……好。”
早上七点半,住院部已经来了不少探病的人。路汛抱着顾辰穿过人群,上到层。
虽然很早就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但因为顾辰的状态一直不太稳定,所以韩修特意让人在他房间里多布置了两台监测生命体征的机器。
三台显示器上,代表生命体征的彩色波浪线均匀起伏。
病床上,皮肤雪白的少年静静躺着,身上的管子还跟之前一样多,但能看出来,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路汛盯着看了会儿,低下头,发现怀里说要来看身体的小家伙正盯着窗台。
窗台上放着两盆之前没有的雪松盆栽。翠绿的叶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路汛:“那是你妈妈带来的。”
顾辰转头,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
“你弟弟说的。”
顾辰这才想起路汛有罗星远的手机号,他转回去,又对着那两盆雪松看了两眼:“星远还挺会挑的。”
路汛抬起手,又突然停住:“我可以摸你的头吗?”
顾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路汛说的这个摸头跟平常的不一样。
“……你把我放窗台上吧,我想好好看雪松。”
路汛看着他突然染上粉晕的棉花耳朵,微微低头,故意把嘴唇贴过去:“你还没回答我。”
“……随便你。”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路汛唇角一扬,把怀里的娃娃放到窗台上,随后拿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顾辰眼睛盯着雪松,注意力却一直在身后。衣物轻微摩擦的声音,就好像具现化成了一根线,牵着他的思绪跑。
他换了个姿势,假装用手拨弄了下雪松叶,悄悄偏过头。
阳光给病床周围蒙上了一层空灵透白的光晕,路汛垂着眼,白皙修长的指节在少年头上缓缓抚动,他的动作很轻,神情极度专注,好像怕一不小心就会碰碎什么。
顾辰看着看着,心跳逐渐失速。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哪根神经不对,竟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很唯美动人。
呼吸微微收紧,他正要收回目光,就看到路汛用手指捋了捋他的发尾,随后把手转向床头柜上的文件夹。
他打开文件夹拉链,从里面拿出语文作业和一支水笔。
顾辰瞳孔骤缩。
“不要!”
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路汛大概没想到平常温声细语的人口吻会一下这么激烈,一瞬间真就不动了。
顾辰走到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定眼看了看已经翻到最后一张纸的本子。
“……你在干什么?”顾辰感觉自己的声道像是被什么东西绞住了,每一个音节都发得无比艰难。
相比之下,路汛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他沉默片刻,语气如常:“写作业。”
顾辰…“……你不喜欢我了么?”
一丝错愕从路汛眼中划过。
然而转瞬即逝。
“……要我在这里证明么?”路汛刻意看了眼病床上的少年,轻笑,“你还没醒,不太好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