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闲汉已经知道他跑去找沈不饿报信,他被禁止吃晚饭,被要求跪在院子里反思,下雨了不能躲,天黑了不能进屋。
他被雨淋得湿透,浑身打哆嗦。
雨越下越大,他害怕黑夜里钻出鬼怪,将他一口吃掉,哭喊着求闲汉放他进家。
吱呀一声,闲汉终于打开门,光照到院子里,他急忙要进去。
然而闲汉一脚把他踹翻,冷冷骂道:“反骨仔!不教训你一回,你不知道我是你亲爹!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跟你娘一样该死!”
孩子仰面倒在冰冷的雨里,看到闲汉转身关上门,院子里变得黑暗一片,不由得嚎啕大哭:“娘!呜呜,爹不要我了!呜呜,娘,我要娘,娘快来接我……”
“轰隆——”
巨大的雷声震耳欲聋,孩子畏惧地爬到屋檐下,望着大雨倾盆的黑夜,钻进柴房,在柴堆里蜷缩着睡觉。
他知道错了,不会跟沈不饿玩了!
他也不会把爹的话告诉别人,再也不会!
夜色渐深,闲汉铁了心折磨儿子,根本没有放儿子进屋的想法,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发出鼾声。
直至他感觉到脖子传来一股诡异的凉意,恐惧地醒来,发现脖子被刀子割开,血汩汩地流淌。迟来的剧痛使他奋力挣扎,他张开嘴巴,喊不出声音,血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想活,可他醒得太迟,他的生机不断流逝,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
丧命是他今夜的结局。
血浸湿半张床,闲汉死了。
杀他的黑影拿着刀,把他的脖子割断一半,确认他活不了,才收起刀,在他身上翻找。又在屋里翻找,将找到的金银塞进兜里,然后点燃被褥。
火光亮起,火势蔓延,很快烧了起来。
次日晴空万里,柴房里的孩子醒来,感觉浑身发热,头脑昏沉。
他病了。
他跑出柴房找爹,只见家里狼藉不堪,烧断的横梁被雨淋湿,还在缓缓地冒烟,那是只波及他爹一人的火灾。
很多人跑来看热闹。
烧得满面潮红的孩子被好心人送去看病。
宗族的人兴冲冲地过来争遗产,甚至打成一团。
官府的人来看
了又走了,认为闲汉半夜引发火灾烧死自己。幸在下了大雨,火灾得到遏制,免去一烧烧一片的惨剧。
尸体被抬出,围观人群纷纷避让。其中有个裹着头巾的半老妇人,看清尸体的模样,神色变得凝重。
“怎么了?”旁边有人问她。
闲汉是被杀死的,不是被火烧死的,王大脚在心里回答。
她久经世故,早就过了别人问话立刻回答的年纪,侧头打量问她的人。是一个戴帽子的大丫头,眼珠子乌黑明亮,看着狡黠机灵,隐约有几分眼熟。
被熟人认出可不是好事,王大脚扭头便走,大丫头在她身后笑,倒是没追上来。她有些生气,瞪了大丫头一眼。
对方耸肩,退后几步,消失在人群中。
这丫头!若是弄不清她的来历,王大脚寝食难安。
找人打听几日,王大脚知道她住哪,正准备跟她的邻居聊几句,忽然见到秦三娘出门。
秦三娘也来江南了?
王大脚一惊,急忙躲起来,待秦三娘走远了,才快速离开。
她想起沈不饿是谁了!
上次见面,小孩又黑又瘦又矮,她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哪里记得住对方的长相?况且小孩变化不小,个子高了,皮肤白了,身上长肉了,神情不阴沉凶狠了,她能认出才有鬼!
回到自己家,王大脚冷静下来,琢磨了一会儿,感觉沈不饿跟“火灾”有点关系。
问了人,她果然猜对了。
那么,闲汉的死就很蹊跷了……
秦三娘是什么人,王大脚有几分了解,反正不像下得了手杀人的。闲汉难道是使女徐春华杀的?
也不像。
使女收钱做工,不是愚忠的世仆,怎会冒着被衙门抓捕的风险替主家杀人?
凶手会是消失多时的沈不饿姐姐吗?
王大脚摇头,觉得沈不饿下手的可能性更大,那丫头有股狠劲,不会惧怕杀人。只是年纪小,见识少,解决闲汉的手段太过稚嫩。
烧死的人哪里是闲汉那个样子?
也就仗着衙役尸位素餐,将闲汉的死糊弄过去。
不过,事可能没完,得暗中注意一下才是。
王大脚给衙役的老娘治过病,登门复诊,顺便探听情况。得知衙门无人在意闲汉之死,她放心离开衙役家,暗骂自己多事。
人家的小孩轮得到她操心?
真是吃饱了撑的。
算了,就当为照顾小孩的秦三娘考虑。
她跟秦三娘关系不错,若无意外,她俩可能会结伴南下,可惜……
留在城里迟早会跟秦三娘碰面,王大脚萌生了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