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温静诚似懂非懂应了声,荀舫让他们去洗漱用饭,他叫上无所适从的庆喜:“你跟我来。”
庆喜赶忙跟了上去,荀舫道:“驾车,去林府。”
庆喜怔了怔,手忙脚乱驾车,朝林府驶去。
林裕和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青白,早已了无声息。
庆喜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双膝噗通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荀舫静静望着林裕和,心中堵得慌,说不出的难受。
早在京城时,荀舫就已经猜到林裕和的结局。卷入权势争斗中,全身而退的屈指可数。他是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择。
林裕和世故,八面玲珑,精于算计,荀舫并不喜欢他。
带回林伯与陈婶子,收留安排庆喜,来到林府,荀舫都是为了温屿。
以前与他亦无深交,只在杨六带着酒菜来绣坊的那晚。两人都多吃了几杯酒,在天井中,交谈过一次。
那晚的热闹场景,荀舫以为早就忘记,这时却历历在目。
杨六在外任上,已经从小县转为了中县县令,算是升了一等。妻子许夫人生了长女,在明州府欢场赫赫有名的杨六少爷,已经做了父亲。
彩云易散,物是人非。
由着庆喜哭了一阵,荀舫硬起心肠打断了他,道:“快别哭了,要买棺椁,收敛,寻块清净的墓地,事情还多得很。”
庆喜忙止住了哭声,强打起精神,照着荀舫的安排,收敛安葬林裕和。
林府的牌匾被悄然摘下,不知会辗转落入谁的手中。
裕和布庄亦如此,换上了崭新的锦云布庄牌匾,林掌柜等布庄的老伙计,早就不见踪影。
重新开张这日,锦云布庄包下了天香楼,宴请上门道贺的乡贤士绅,布庄客似云来,热闹非凡,明州府无人不知。
谁都没提林裕和,裕和布庄,仿佛他们从没存在过。
温屿生病了,她没去道贺。荀舫收到了请帖,他前去吃了两杯酒,陪着邓知府他们说了几句话,与齐掌柜告辞离开。
回到书院巷,温屿坐在花厅里,懒洋洋吃着果子。
荀舫走过去坐下,自己提壶倒了盏茶喝了,温屿道:“怎地这般快就回来了?”
“人太多,吵得让人受不住。”荀舫揉了揉眉心,他望着温屿,道:“齐掌柜来自京城,是内侍省新都知的干儿子。”
太阳底下无新事,温屿没有说话,她转开了话题,道:“再过两天你就要去
京城赴任了,行囊可有收好?”
“我没甚可带的东西,几身换洗衣衫就可。”荀舫道。
“好。”温屿放下果子,精神恹恹答了句。没再多问,靠在榻上,闭目养起了神。
荀舫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终是觉着,一切都是徒劳。他心一片麻木,又好似有一只手,不时拉扯一下,揪心地疼。他捂住胸口,缓缓倒下来,头枕着软囊,蜷缩成一团。
不知不觉中,荀舫睡了过去。只这次不同,他做了梦,从未做过的梦。
梦中,他来到了大雍的大学士府,他的卧房。
第93章
再也熟悉不过的屋子,轩敞明亮。角落的青铜含苞莲花香炉,隐隐吐着松木味的馨香。
太阳从屋顶的明瓦洒下来,帷幔随风轻浮,光影中的尘埃也随着翻飞。
小厮轻舟从薰笼上取下熏好的衣衫,重山怀中抱着一捧鹅黄的杜鹃进屋,小声问道:“公子还未醒来?”
轻舟转头朝卧房内瞧来,低声答道:“还在睡着呢。公子这些时日在户部忙军饷粮草之事,好不容易才将兵部那些武将安抚好,着实累坏了。先前夫人老爷都先后差人来问过,我去瞧过公子一次,公子还是昨夜入睡的姿势,似乎连动都不曾动。”
重山迟疑道:“公子正在荀休,无需上朝。只已经天光大亮,公子从未这般晚起,可要去叫醒公子?”
“是不早了。公子曾说待荀休时,趁着春光正好,要前去庄子骑马游春。”
轻舟回了句,搂着衣衫,朝卧房走去。
荀舫怔怔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再也熟悉不过。
到大周之前,兵部向户部讨要积欠粮草。户部推诿国库空虚,一时拿不出来。武将们干脆堵在户部不走,吵闹不休。
他领兵打过仗,与武将熟悉。又精通文墨。户部尚书躲着,派他去与武将周旋。
从过年开衙后,荀舫就在忙粮草之事,足足忙到了三月,终于理清户部兵部之间这笔陈年旧账。
这天从户部回到府中之后,荀舫记得晚上他累到极点,连晚饭都没吃口,很早就上床歇息了。
在与父母用饭时,他曾提过一句,趁着荀休时,明朝出城去庄子好生修养之日。
他到大周,五年时光疏忽而过,在大雍,不过才过了一夜!
轻舟搂着衣衫从他身边经过,他情不自禁跟了上前。
进了卧房,轻舟放下衣衫,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