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希望自己的余生都不要再看到顾淮,尽管他想要躲着顾淮再也不要见到他,尽管他们之间有着那么多不堪回首的过往,但他从来都没想过让顾淮出什么不好的事。
他并未恨顾淮到,真的希望他去死的地步。
可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想起那些被锁在别墅里的日日夜夜,想起和顾淮在一起时候的痛苦。
他曾那样疼,那样冷,却都换不回顾淮的关心和不忍。
那么今天的顾淮,即便受冻又能怎样?
在生命不会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顾淮凭什么不能去体会他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
林羽安被这样的矛盾感拉扯着,胸口一阵阵发闷,逼得他快要喘不上气。
他上辈子一定欠了顾淮不少东西吧,否则,为什么他都已经离开,顾淮还能让他如此辗转难安。
一众人在屋内热火朝天地吃着火锅,谁也没有提刚才出现的插曲,但实际上,谁也无法真正忽略那个始终站在屋外的人。
氛围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宁哥踱步到了窗边,朝外看了一眼。
“那人还在外面。”他突然皱起眉头,镜片反射着雪光,“好像不太对劲,这小子别是高原反应了吧。”
林羽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杯被捏得变形,杯中的饮料溢出,洒在了手背上。
小李也跟着趴到了窗前。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秦禹有着无条件的信任,觉得他禹哥就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好人。
既然如此,那么会和秦禹打架的肯定不是好人,于是不屑地嗤笑道,“这家伙装得还挺像。”
小叶也凑到了窗前,脸色有些不好看:“可是……他真的倒了诶。我们真的……不用管管吗?”
林羽安的筷子“啪嗒”掉在了桌上,皱眉扭头看向了窗外。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棉花堵住,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想起了坐在屋外等顾淮回家的那个雪夜。
那天那么冷,冰凉的白雪在他肩头蓄积,他被冻到手脚都冰冷麻木,半分也不能移动时。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被冻死的时候,顾淮才总算回家。
这么看来,他确实应该恨顾淮,也不应该再去管他的死活。
可是……他同样忘不了后来,顾淮回到家看到那样的他时关切的眼神,以及后来那个温暖的怀抱。
那时候的顾淮大约也是恨他的,可却从未想过要他的命。
在看到那样的他的时候,顾淮也在真切地担心着,着急着,生怕他真的出什么意外。
往事就像刀锋,深深扎在他心里,即便如今已经被拔出,留下的伤口却也无法愈合,日复一日撕扯着他。
可偏偏那样的刀锋里,却又隐藏着丝丝缕缕的温柔,让人无法不管不顾地全然狠下心来。
秦禹看到了林羽安的眼神,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去看看吧,别真出了什么事。”
“我和你一起吧,万一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也能搭把手。”
宁哥说着,在林羽安肩头轻轻拍了拍:“我们在这里开民宿时间长了,这种事情经常遇到,不会有大事的,放心好了,你们接着吃。阿俊,招呼好小林师傅。他第一次来这边玩,你们都照顾着他些。”
两人推门而出,屋外的寒风只挤入一瞬便又被关在了门外。
林羽安哪里还有继续吃饭的心情?
目光虽始终落在那不断翻滚的红油锅子里,却忍不住去细听窗外的动静。
“我……我吃饱了。就……先回房间了。”他说完,逃也似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顾淮的情况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严重。
县医院急诊室刺眼而惨白的灯光下,医生翻看着顾淮的检查报告,眉头越皱越紧。
“病人情况很危险,高原反应引发脑水肿,加上一氧化碳中毒和低温症,需要立即手术。”
秦禹一开始还以为顾淮只是装给林羽安看,没想到真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虽然他并不喜欢这家伙,但肯定也不希望人真出点什么意外,不由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就赶紧手术啊!”
宁哥在后面补充:“辛苦您,手术费我们这就去缴齐,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他。”
否则他有预感,这个人真要出了什么意外,一定会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医生推了推眼镜,回想起病人身上可疑的大小伤口,狐疑的视线打量过这态度诡异的两个人:“你们是他什么人?”
宁哥和秦禹面面相觑。秦禹啧了一声,从顾淮口袋里摸出手机,用顾淮的手指解锁后翻找通讯录。
可打开手机后,秦禹的表情却逐渐变得古怪。
整个通讯录里,居然只有林羽安一个联系人。
宁哥像是担心秦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在一旁提醒:“先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