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此前闹得这般决绝,如今得知她有孕,也松动了态度。
她今日见到他……该说些什么?
她忙在心中预演起来。
姜怜杏明白,这家里唯一能倚靠的人,也就只有他。
到底他是孩子的父亲。
也不知等了多久,马车还是纹丝不动。
不说姜怜杏有些坐不住了,一旁的秦夫人更是身子发麻。
就在这时,小厮一脸带笑跑过来:“夫人,小的打听到一条小路可以上山,往明佛寺空仰斋背后绕上去,路不难走,就是绕了些。”
秦夫人一听,鹤年如今不就住在这空仰斋里吗?
她挥手:“快些,一会小路也要堵起来。”
姜时雪的马车也驶上了小路。
他们原本不急,乃是路过的车夫好心提醒说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干坐着也无用。
他们的马车原本就落在后面,索性掉了个头,走这条小路。
这小路的确如车夫虽说,虽然绕了些,但行驶起来也算是平稳。
姜时雪用了不少点心,此时困意上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拥着小毯闭眼入睡。
空仰斋位于明佛寺东南侧,背后便是大片盛放的樱花。
因为空仰斋住着不少在此清修的显贵,故而并不对外开放。
只是高墙挡不住有心人。
季琅祭出飞龙爪,轻而易举翻过院墙。
来信者语焉不详,他到了空仰斋,却并没有见到阿雪。
季琅唯恐是陷阱,拿出十分戒备,沿着空仰斋走了一圈。
临近一个小院时,见门前护院人高马大,身形精干,正警惕地巡视四周。
季琅心念一动,悄无声息摸到高处,借着一块岩石隐蔽身形。
院中果然有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密谋什么。
季琅藏身的位置极佳,将几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都打起精神来,姜氏就要到了。”
季琅听到“姜氏”两个字,眼角一跳。
有人犹豫道:“可是老大,那姜氏怀的到底是二公子的骨肉……”
“主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
“姜氏不过是余州那等乡下地方出身,一个商户女,哪配诞下公子的嫡长子?”
“姜氏害得二公子避居佛寺,他那身子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直在这里待下去那还了得!”
那人压低声音:“况且宫里那位……”
他讥笑道:“那位唯恐也只是一时新鲜,男人不就是这样嘛,尝到滋味了自然也就厌了。”
“她腹中的到底是谁的种,恐怕只有生下来才知道。”
“姜氏有孕的消息现在还未传开,用你的脑袋想想,若是被宫里那位知道了……”
“总之夫人今日要要她死,她就不能活着回去,明白么!”
季琅脸色青一片白一片,手放在腰侧软剑上,颤得厉害。
秦夫人到底混迹权贵圈多年,哪能让旁人知道自家儿子娶的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女子。
对外称姜氏乃是秦鹤年远房表妹,出身于她的母家邰州,虽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但也是清贵人家。
而秦鹤年虽不满母亲的做法,新婚之时大闹,骨子里却维护秦家利益,从未向外人道明他避居佛寺的缘由。
外界只知他不喜秦夫人给他安排的亲事,季琅打听到的则多一层,约摸是秦夫人狸猫换太子,才闹出这许多。
真相到底如何,反倒如雨中亭台,朦胧不清了。
此时季琅听他们说,整个人如遭雷击。
万一秦鹤年不喜邰州姜氏只是个幌子呢?
万一真实原因是东宫太子看中了“姜氏”,但碍于种种原因,只能弄出一个假身份来,叫“姜氏”成了“江氏”呢?
“江氏”养在佛寺,鲜少有人见过。
“姜氏”从外地嫁到上京,更是无人知她真面貌。
一个人,周旋于两个身份。
如今太子厌弃,“江氏”病重,“姜氏”在秦家悄无声息死去……
便能彻彻底底抹杀这个人的存在!
院中忽然有人推开了门。
春光明媚,两个衣冠楚楚的贵公子一前一后踏出屋。
一人身形羸弱,时不时握拳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却如芝兰玉树,风华不减。
另一人带着鎏金面具,气度沉稳,自显威仪。
身形羸弱那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殿下放心,殿下交代的事,延年定会好好办。”
延年,便是秦鹤年的字。
季琅眼眶猩红,生生捏碎了一角岩石。
岩石滚落。
有人警惕出声:“谁!”
被唤作殿下那人直直看过来。
季琅隐在岩石背后,身形颤抖,恨不能冲出去杀了这两人!
祁昀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