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今夜格外的静。
沾湿的鞋袜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她来不及换。
推开门瞬间,姜离差点忍不住干呕出来。
她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无法描述当前心情。整个寨子,死一半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阴冷,不断侵蚀着身体,姜离忍不住瑟瑟发抖。走着走着,脚步却不自觉开始虚浮了。
她终于看到了祠堂,立在半山腰的祠堂。
它才是笑话,一个披着道德仁义实际上残害人命的地狱。
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另一只手去打开盖子,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分不清是太过激动,还是太冷了。
冷风直灌,吹得她衣服乱飞。
姜离拿着火源慢慢靠近拿着地上的桐油,不敢呼吸。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地上猛然窜出一条火龙。
热浪将姜离打得后退了好几步,倒在了地上。
火龙继续席卷,点燃了木头做的奉台。
她瞳孔中倒映出漫天火势,只盼望这火烧得越大越好。
热浪将寒冷赶走,姜离全身被烤得很热。
直到火势壮大到无法扑灭,姜离这才转身离开。
她走过院子中的树下时,头顶忽然掉下来个东西,落在了她的脚尖。
同心结……
云肆,姜离。
“对不起。”姜离移开眼神,迈了过去。
沧水寨百余条性命她尚且不在乎,一段感情而已,她又怎会放在心上。
而且,满是欺骗和算计的感情。
今后,他们不会再见了。
路过沧水寨时看到一堆白骨,姜离踩到满地流淌的血浆时,还是会觉得恶心。
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味道。
昔日恨意,在见到他们惨状时,也可被抵消不见。
天空快要破晓,姜离加快了脚步。
她要在天亮之前出了寨子,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身影。
她离开时,屋子的东西一件没带,云肆大概率不会发现她离开。她本想在他面前演一出死绝的戏,可又觉得没必要。
弃了就是弃了,哪来那么多迫不得已。
她给他一段温存,予取予求。他替她报仇雪恨,交易结束,自然就不该再见了。
离开沧水寨的那刻,天辽地阔。
她后悔,自己十八年来竟从未生出过离开的心思。走了整整四个时辰,她却丝毫不觉得累。
清新的空气,陌生的人。
前面不远处有个歇脚的驿站,姜离摸了摸口袋,她身上还有些钱财。
她掏出两枚铜板递上:“一碗粥,两个饼。”
店家看向她时却明显顿了一下,随后才接了过来:“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可是逃荒来的?”
逃荒?姜离疑惑不解。
店家也没继续搭话,给他端饭时,却多给了一个饼:“我见姑娘不容易,多给一个。”
姜离心里一怔,多给一个。
她从前买东西,那些人都恨不得只收钱不给东西。
店家提醒道:“粥趁热喝!”
姜离看着冒着热气的白粥,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加了糖的白粥。
她就坐在路边的摊子上,路过的行人没有白眼,没有嫌恶。她拿起一块饼,细细咀嚼,不用被人催着快吃。
她将剩下的两块饼包好,朝店家道别:“谢谢店家。”
店家笑嘻嘻地回道:“你一个小姑娘,路上可要小心。”
姜离朝着他,回了个笑:“你们这里的粥,都是甜的吗?”
“你这小姑娘看起来怪可怜的,就给你放了糖。”
感谢的话就在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店家也没放在心上,扭头去招待了别的顾客。
姜离转身离开,最后也只在心里默默道了句谢谢。她又走了一个时辰,接着又走了两个小时的水路。
她不知道走了多远,只希望离沧水寨越远越好。
她在船上时,朝着河面看去,吓了一跳。
头发乱了,脸上也脏了。
怪不得那个店家说她看起来可怜,看起来确实像逃荒的。
船夫喊道:“姑娘,到岸上了。”
云肆醒来,先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恍惚了一下。随后才回过神来,开口喊了一声:“姐姐?阿离姐姐?”
云肆见没人应答,便撑着身体站起身来。
只刚迈出一只脚,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袭来,他又被迫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
他记得昨夜姜离给他送了回来,然后就睡着了。他看了看太阳,已经快午时了。昨夜他引完蛊虫,几乎是筋疲力尽,强撑着才和姜离说了那
么多话。
云肆将整个屋子都找遍了,却没见姜离的身影。屋内也没少什么东西,也不像是出了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