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难写呀妈妈。”小雀一个头有两个大。
“不难,照着我的写就可以。”
小雀握笔的姿势也不对,安年手把手教他,小雀没多会儿就开始打哈欠,他用另只手揉揉眼睛,问安年:“妈妈,那个话怎么说的?”
“哪个?”
“狗咬洞咬什么洞?”
安年笑了声,在他耳边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没错!”小雀激动起来,“就是这个!”
“既然你主动提,那就一起抄写,五遍好了,这样就不会忘记。”
小雀既懊恼又后悔,早知道不问了,这句子太长,他抄不完的。
就在今天他不仅确认自己讨厌那个alpha,也讨厌吕洞宾。
又下了一夜的雪,纪思榆夜里起了低烧,早上起来还迷迷糊糊的,早餐也没吃多少,纪泱南没有强迫他吃。
“再睡会儿。”
纪思榆躺在床上摇头,他说自己睡不着,也不难受,潮红的脸颊跟咳嗽出卖了他,纪泱南用手背试他额头的温度,纪思榆一动不动,但是睫毛颤得厉害。
他一直都很害怕自己生病,因为这样意味着他们会在一个地方逗留很久,会耽误事情。
昨晚上回旅馆,纪泱南就跟他说不出意外今天早上他们就要走了。
他不想自己变成这个意外。
纪泱南没多说什么,他就起床给自己穿衣服系围巾,纪泱南在沙发旁整理钱包,右手拿着那张常看的照片,alpha太高了,纪思榆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照片背面,但他知道,那张照片上是谁,什么表情,又是什么背景,他在alpha不知道的夜里也看过很多次。
快要出门前,纪泱南迟迟没动,纪思榆就站着等他,alpha的脸沉默得让纪思榆想起第一天来这里堆的雪人,高大的身影除了呼吸仿佛没有任何活人气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爸爸就经常这样,像是发呆,不过都没什么关系,只要稍微等一等就好。
他主动牵起alpha的手,五分钟内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直到手掌被握紧,纪思榆感到自己的心才恢复了跳动。
纪泱南没有退旅馆的房,可能还要回来,纪思榆没有多问,只是有点愧疚。
地上的雪厚厚一层,纪思榆走得困难,纪泱南干脆抱着他走,他已经大了,快要六岁,有时候觉得被alpha抱是一件害臊的事,他觉得自己不是小孩,走路这种小事应该自己来。
“爸爸,我们今天去哪里?”他有些好奇,“是还要去找那个弟弟吗?”
纪泱南想起那个叫小雀的小孩,明明长了张跟白榆那么像的脸,却很叛逆。
“你觉得我找他是什么事?”纪泱南问。
纪思榆想了想说:“是因为手套吗?”
有时候纪泱南也会跟纪思榆开玩笑,比如现在。
“昨天没找到他,临走前得教育他一下,拿雪球砸人,总要付出点代价。”
纪思榆有些担心,小雀可能确实把爸爸惹生气了,他觉得这个小弟弟并不坏,毕竟把手套还给了他。
最重要的是长得很像妈妈。
纪思榆半张脸都被围巾裹住,他慢吞吞朝纪泱南看过去,略过alpha鬓角的白发看到了眼睛,深邃的瞳孔里仿佛是深沉的海。
是想念吗?
因为太像妈妈了,所以想再看看是吗?
纪思榆小声说:“我也想看。”
“看什么?”
“妈妈。”
纪泱南又开始变得沉默,头上的白发一度让纪思榆以为又下雪了,然而事实并没有。
“真的很像吗?”纪泱南问。
纪思榆很认真地说:“嗯,很像。”
他们先是去了酒馆,纪泱南又把酒罐子灌满了白酒。
雪地里的脚印一深一浅,纪思榆呼吸变得很沉,费劲地跟上去。
“今天下午去岛城,我们最多在岛城呆三天就回联盟。”纪泱南说。
纪思榆模样愣怔,他算了算,差不多快要到妈妈的忌日了。
“好呀。”他弯起红红的眼尾,“那现在呢?”
“现在?”纪泱南勾了勾唇,“找人算账。”
纪思榆很不安,因为纪泱南从没打过他,他也没见过alpha教育别的小孩,算账要怎么算,他其实不是很了解,但还是有些担心小雀,如果爸爸真的要打小孩,那他是不是得拦着?
最后几里路,依旧是纪泱南抱着他走的,纪思榆觉得脖子很酸,便靠在纪泱南肩上,空气里的味道很清新,但他却不怎么闻得见纪泱南的气味,联盟的人都说纪泱南是赫赫有名的军官,是所有人都敬仰的alpha,他也觉得爸爸似乎无所不能,但愈来愈多的白发让他觉得纪泱南无比疲累。
他知道的,爸爸只有每年妈妈忌日那天会心情稍微好一些,他会带着一束玫瑰去墓园,然后一呆就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