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得太投入,转过头才看见温兰殊站了很久,赶紧把傩面摘了下来,“这位郎君是……”
“展姑娘,这位是温侍御,你不记得啦?”小黄门赶紧使眼色。
展颜赶忙蹲下身行礼,“温侍御!奴婢不知是您,多有无礼,还望温侍御海涵!”
“啐!你扰了温侍御的兴致,就算打你几板子也不为过!”小黄门怒斥道,又看了眼温兰殊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庆幸,还好是温兰殊不是别的脾气暴躁的。
“奴婢知错!”展颜额头碰地,珠翠一时落了满地。
温兰殊弯腰扶她起来,“这是干什么?不用慌张。”末了又拾起珠花给了展颜,“大晚上的,怎么在院子里唱歌啊?”
“明儿……明儿长公主要回来,我们按照义父的要求,要扮一出戏。我怕有闪失,让陛下不悦,就不好了,所以晚上出来练习。”展颜抱着傩面,手里的珠翠熠熠生辉,她摩挲着不忍放手,倍加珍惜。
“那你大晚上穿戴得这么整齐,属实吓了我一跳。”温兰殊哭笑不得,“好啦,赶紧休息吧,都这么晚了。”
展颜如蒙大赦,匆匆行了个礼就跑远了。跑的过程中,还时不时踩到裙子,差点摔倒。
小黄门有那么一瞬间神思恍惚,展颜好像和温兰殊有那么一点儿相像?尤其是那眉眼,以前俩人没站一块儿的时候还没感觉,这会儿站在一起,越看越像。可是展颜不可能和温兰殊有血缘关系,两个人是云泥之别。
“这姑娘倒是有趣。”温兰殊道。
“是啊,喜欢热闹,又会来事儿,她可宝贝那副头面了,还问黄监能不能演完了不还回去,就当赐给她了。”
“哦?”
“姑娘家喜欢珠宝的真不少,展姑娘算是一个吧,天生喜欢金光闪闪的玩意儿,之前还在黄监查琼林库的时候偷偷跟了去。她不偷,也不抢,就想多看两眼,奇怪得很。黄监也不当回事儿,她想看,就让她看了。”
温兰殊噗嗤一笑,“那确实很有意思。”
在小黄门安排下,温兰殊来到一处屋舍,独自坐了进去。他从领子下拿出两条金跳脱合二为一的“项链”,睹物思人。
他知道了萧遥的一切,可他依旧爱他。
温兰殊这辈子第一次吃到相思苦,好像原本的习惯被骤然改掉,你一直习惯的那个人,说走就走了,音讯断绝,只能依靠信物来思念。
以往读闺怨诗,不甚了了,今时今日,方晓其中深意。
“长遐,今晚的月亮不是圆的。”温兰殊停顿须臾,说出了平时断难说出的话。
“可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温兰殊扯了被子盖上,他想起昨晚一夜荒唐,事后感到失落,是萧遥一句句劝着,说了很多肉麻的情话。只要有萧遥在,他身边就是暖的,而他也不用戒备,睡得放松又坦然,再没做过噩梦。
他侧身躺着,让金跳脱能碰触自己的鼻尖唇瓣,如此,缓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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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颜踉踉跄跄跑回自己的屋舍,这会儿大通铺上,宫女俱已歇息,五颜六色的被子拼接在一起,时不时有人翻身。她的床铺在角落,不知不觉已经被横过来的腿挡了一半。
展颜把珠翠和傩面放回床头的小柜子里,又小心翼翼把华服脱下来,不敢有丝毫怠慢,生怕损了明日无法表演。她叠衣服很快,放好后,就翻身上床,扯开被窝往里面钻,不知不觉碰到了旁边宫女的腿。
“哎呀!”
那个宫女被她这么一弄,醒了过来,骤然生气,翻过身去,那表情不耐烦极了,片刻后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黄翁的爱女么?跟了人家内侍监,干嘛不去人家家里住,还跟我们睡大通铺呢?咱这地儿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哟。”
“去!”展颜脾气也不好,“我瘦,我睡自己这块儿褥子就能躺下,不像你,越发圆润,晚上伸出那条猪腿,就知道抢我的地儿,我看这大通铺是容不下你才对!”
俩人吵架压着声音,展颜做人就是这样,你给我不痛快,我也让你不痛快。
“哟哟,还没攀上高枝,就傲气成这样?我看,你别觉得自己会多神气,唱个曲儿而已,真把自己当孙尚香了?”宫女支起上半身,讥讽道,“有些衣服穿穿就好,别真觉得自己配得上。”
展颜白了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我配不上?有些人想穿上都穿不上,想要机会都没有,还有脸来说我配不上。”
“你……”宫女不敢怒吼,只能压低嗓音,“你以为陛下能看得上你?”
展颜微微一笑,“我管他看不看得上,我就是想穿好看衣服,想唱曲儿,你管得着?你别是嫉妒呢,我有机会能去唱曲儿,能穿那么好看的衣服,可你没有,你想唱都没人听没人理呢。”
俩人的大战一触即发,展颜握住想要朝自己伸过来的拳头,“你把我打破相也轮不到你哦。”
宫女见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罢手,继续睡觉了。
展颜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