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要么由妈妈亲力亲为。
只有她是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每一个人见到她,都会说,啊呀,小妹,你看起来真年轻,怎么这么小就生了孩子?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你老公呢,你男朋友呢,你父母呢?你没遇到不好的对待吧,你今年几岁了?
每一个问题她都答不上来,每一个问题都让她由衷产生做错事般的惊惧和羞耻。
“没有。”她总是摇头说没有。没有老公,没有男朋友,没有父母,也没有遭到不好的对待——后来过了很长时间,及至出院了,她才明白过来她们口中的“不好的对待”指的是有没有被强女干。
她怎么可能被强女干呢?
祝娟笑得灿烂。
在又一次看完保温箱里的老鼠后,她踱步回病房,听到里面的人在说:
“肯定是鸡啊,不然哪有这么小就生孩子的。”
“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脏病,跟她住同间病房晦气死了。”
“也可能是被黄毛骗了嘛……反正都是不学好的,要是我女儿这样,我绝对打断她的腿!”
“这样的女儿已经废了,生出这样的孩子,她父母造孽哟……”
“你们小点儿声,当心她回来了。”
祝娟走进病房,病房里像被锨了静音键。
她躺到自己的床上,侧身躺着,面朝墙壁,咸涩的泪水将枕头泡发,涨大成白茫茫的海。
剖腹产的疤痕留在她肚子上,祝娟从此害上了一种疑心病。
她害怕穿露脐装,害怕被人看出她生过孩子,害怕自己有哪里和“正常人”不一样。
她变得杯弓蛇影。
有时候登陆论坛,看到上面有人说:「兄弟们,教你们个辨认人妻的方法。」她都会吓得心跳加速手发颤,强迫症般点开来,一条条仔细研读,务必戒掉上述所有特征,不论那些描述有无科学依据。
她一条条修正那些所谓的生育过的特征,只有一条无法修正——作为她生育过的铁证的孩子。
有许多个夜晚,祝娟都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兵不血刃地解决掉那个孩子的可能。
从楼上丢下去?放到洗手盆里溺死?用枕头捂住它的口鼻?有好几次,她都怀疑自己将要实施了,枕头攥在手上,距离孩子不过咫尺之遥,她的面容因强烈的快感和恐惧而扭曲,低头盯着孩子丑陋的、越来越肖似顾大春的脸。
都说女儿像爸,她生的这个尤其像。
像到她好像仅是一个传播病毒的媒介。
下定决心送养这个孩子是在春节过后的某一天。
她特意在网上查了资料,查哪家医院专治不孕不育,然后抱着孩子蹲点在医院门口。
日复一日,竟然真的被她蹲到一对中年夫妻,结婚十年,各项指标正常,可就是怀不
上孩子。夫妻俩试尽了所有方法,穷途末路之下,听算命的人说抱养一个命中带手足的孩子,有助于生出自己的小孩,便半信半疑地物色起合适的人选。适逢遇上祝娟,夫妻俩合了祝娟孩子的八字,发现命里自带手足,喜不自胜,托内部人员办理完收养手续,这孩子便登记到他们的户口本下了。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送走孩子就像送走了心中的一块巨石,送养手续办完那天,祝娟第一次觉得北京的空气如此清新好闻。她走在街上,正打算用剩下的最后一点点钱去街边搓顿好饭,肩膀就被人从后方轻轻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站在她身后,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
“你好。”他一开口便是一口纯正的北京腔,“我留意你好几天了,方便一起吃顿饭吗?我来请。”
后来祝娟总是想,黄俞亮为什么选中她呢?或许应该说,为什么偏偏是她被黄俞亮选中?
她琢磨这问题琢磨了许多年,她想黄俞亮选中她也许是因为她是如此完美的一只猎物——
愚钝,卑怯,无知,廉价,缺爱。
她是能够用以证明他威威雄风的猎物,她的愚蠢于他而言不失为另一种完美。
但当时的祝娟不懂这些,她只感到惶恐,因为黄俞亮说:“你这么年轻就生了孩子啊。”
这句近似威胁的话成功将她虏获到了他精心选定的餐桌旁,从此她成为了他餐桌上逃脱不得的一道菜。
第105章 雄风lightofy
祝娟最先记住的是黄俞亮的口味,因为他们在一起外出吃饭的时间很多,远远多过单独待在屋子里的时间。
黄俞亮喜爱指点她的用餐礼仪,比如,咀嚼的时候嘴唇不要张开,吃饭的时候两只手都要放在餐桌上,不要把任何一只手藏在餐桌底下,敬酒的时候酒杯应当低于长辈。
他擅长吃,胃口不大,口味却很刁,自称吃遍北京城第一人。比起前往声名远扬的米其林三星餐厅,他似乎更爱挖掘不为人知的苍蝇馆子。在苍蝇馆子里,黄俞亮也热衷讲究餐桌礼仪,祝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