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瓶?”
重复的力量是无穷的,许思睿在她的注视下败下阵来,眼神躲闪地说这是第二瓶。
她想算一下他失眠了多久,脑子却有点乱,算了半天也算不出来,最终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把兜里的药瓶重新拿出来还给他。
“这个按量吃没什么事的。”他再次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
“那你给我一片,我也睡不着。”她朝他摊开手。
许思睿没给,被她盯了许久,才嗫嚅道:“好吧,确实有点副作用,你还是不要乱吃好了……要是真的睡不着,我这里还有褪黑素,这个比较温和。”
“……”
她陡然窜上来一股气,伸手在他胸前重重锤了一下,甚至锤出了中空的声响。
许思睿都数不清今天下来一共被她锤几次了,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还好他是男生,如果是女生,胸部都得被她锤得发育不良。
“你吃吧,吃完赶紧睡。”她没好气地说。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他问她到底还需不需要褪黑素她也没理睬。
许思睿摸不准她的态度,她那句话听起来像反话,可是他又觉得她不像说反话的人。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败给了失眠的恐惧,他重新倒了药片出来,就着水咽下。
第二天他是自然醒的,爬起来时是上午八点多。
祝婴宁醒得比他早一些,正在洗手间刷牙,看到他走过来,她吐出嘴里的泡沫,漱了漱口,说:“我预约了九点的号,快点刷牙洗脸。”
他不明所以:“什么号?”
“医院的号。”她把漱口杯放回原位,又拿过毛巾,边洗脸边说,“既然失眠那么严重,就去医院看一看。”
透过洗手间的镜子,她看到许思睿一脸欲言又止,想拒绝又不知如何开口似的,于是立刻改了脸色,凶巴巴道,“你敢拒绝,我们现在就绝交,你死在外边尸体烂了我也不管你了。”
“……”
威胁还是起了效用的,起码他没再把她不想听的话说出口。
收拾完一起出门,祝婴宁刻意避开了许思阳住院的医院,预约的是另一家三甲医院的神经内科。
到那里的时候刚好九点,取了号去看医生时,许思睿莫名又别扭矫情起来,不肯让她跟进科室。
“行。”她做出了让步,在外面坐着等他。
许思睿在里面待了很久才出来,她站起身,迎上去问:“医生怎么说?”
他含糊其辞:“他让我去做一下脑电图、心电图和眼动测试。”
祝婴宁不知道这些测试具体代表什么,但她是个很听医生话的人,闻言点了点头:“好,那我们过去,先做哪一个?”
“你不用跟着了,走来走去累得很,在这等我就行。”他把她按回座位上,又问她要不要喝水。
她哭笑不得:“你还有心情去给我买水?”
他嗯了声:“我腿又没断。”
“先去把检查做了,我不渴。”
目送许思睿离开后,她才进入科室,问医生他到底为什么会失眠。
“你是他家属?”医生正在给另一个人问诊,抽空问了声。
祝婴宁大言不惭地应了:“是。”
“要等他检查做完了才能确定,不过我刚刚给他做了份心理测试题,他这情况多半是心理问题引起的。”
许思睿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医生交代的那套身体检查做完,回来给医生看结果的时候,刚好踩着医生上午下班的点。
医生给他开了药就下班午休了。
祝婴宁一直等在外面,手里握着许思睿做完检查后顺带给她带来的一瓶水。
“怎么样?”看到他走出来她才站起身。
“还行。”
“什么叫还行?我没听说过
哪种病叫‘还行’的。”她皱眉朝他伸出手,“把诊断单给我,我要看到结果。”
“……”
她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的强势总是让许思睿觉得她很适合当老师,往讲台上一站就是定海神针。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也没什么隐藏空间可以供他藏起诊断记录,他知道不被她看的后果很严重——对诊断单来说很严重,说不定会在争抢中身负重伤。尽管心里并不情愿,他还是叹了口气,慢慢把东西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低头翻阅。
心电图脑电图的结果她看不懂,就看懂了个言简意赅的最终诊断结果——中度抑郁伴急性焦虑、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不想被你看到这个……显得我很没用一样。”他轻声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我经历的那些和真正悲惨的人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父母健在,家里经济还行,我小姨姥姥她们养得起我,我自己也有赚钱的能力,而且没有真正意义上被人校园霸凌过……就这么点小事儿都能把我折腾成这样,我是不是太……祝婴宁?”
温热的液体滴到了他的手背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