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周天澜和许思睿都已经睡下了,只剩刘桂芳在客厅收拾茶几,见她进来,不满地念叨:“你跑哪去了?人家大老远跑来看你,也不晓得过来接待一下。”
祝婴宁含糊地嗯了一声,走过去帮忙整理茶杯。
客厅里一时只能听到杯具碰撞时清脆的声响。
刘桂芳说:“没想到许思睿妈妈人还挺好的,我还以为她这种富太太肯定跟我这种人聊不来呢,没想到她还挺亲切的。”
祝婴宁没应话,只是心里因刘桂芳自我贬低的言论而有些不是滋味。她很想说周天澜不是“富太太”,而她也不是“这种人”,周天澜是周天澜,她是刘桂芳,大家都是人,仅此而已。
但这些话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刘桂芳仍压低声音喋喋不休今晚的收获:“她还给我带了护肤品,没想到有钱人连抹脸的东西都这么贵,那么小一瓶就要几百上千块,吓死人了,哎,我的皮肤又不金贵,把我卖了可能都不值这个钱。”
“……阿妈,你别这么说。”她停下抹茶杯的动作,表情无奈。
“行,不说。”刘桂芳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纸团。
祝婴宁这才转回去继续擦拭茶杯。
客厅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指向了十二点。她把最后一个茶杯擦好,小心码放回茶几上,正要起身,便听身边不远处的刘桂芳嘟囔道:“宁宁啊,阿妈问你个问题。”
“嗯?”她把脸转向她。
“你说……是你那个已经分手的前男友小章家里有钱,还是许思睿家里有钱啊?”
难以形容她听到这句话的心情,就像难以形容无意间吞到苍蝇的恶心感一样。方才还缭绕在祝婴宁心间的尴尬、窘迫以及对刘桂芳自我贬低的心疼与难受,全都随着这句话悉数褪去,只剩下一股毫无防备的震惊以及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反感。胃部痉挛,似有胃酸裹着未消化干净的晚饭冲上她的食道,令她几欲作呕。
她睁大眼睛,怕声音太大吵醒房间里睡着的许思睿和周天澜,努力压抑着情绪,但话语的尾音仍在微微颤抖:“你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把他们当什么了?”
她一直觉得谈恋爱这种事没必要向谁隐瞒,她的爱情坦坦荡荡,所以不管是和章嘉程在一起,还是后来决定和他分开,她都有在尘埃落定后简单知会刘桂芳。
她告诉她这些,是希望她能得知她人生中重要的决定,而不是为了让她问出这种问题。
“阿妈不是这个意思,阿妈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嫁得好,过上好日子。我跟你说,宁宁,嫁给穷人是没有出路的,就得嫁给有钱人,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小章能出国,家里条件肯定不错,许思睿就不用说了,妈只是好奇他们究竟谁更有钱……”
“够了!”
她低声喝止了刘桂芳,“我和章嘉程已经分手了,就算没分手,我跟他在一起也不是图什么钱。我们家有缺钱到这种地步吗?你为什么要这样侮辱我的感情?至于许思睿就更不用说了,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这样说是在……”
“朋友吗?”刘桂芳露出过来人的表情,“哪有朋友大年初四带着自己亲妈过来
拜年的?我瞧着倒觉得他对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