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道:“你所做恶事,我一一看在眼中,日月神明,俱为见证!”
弥志满面鄙夷:“邱远,你冥顽不灵,接连犯了两大过错,坊主这才将你逐出本坊。这等劣迹斑斑,如何做得了证人?”
“两大过错?咱们不妨来说说这两大过错吧!”邱远平静心绪,朗声道,“第一件,是说我损毁祖师法体吧?原坊主吴医仙突然驾鹤西去,化道后肉身不腐。弥心老贼宣扬他是脱胎换骨,证道成圣,留下圣体遗蜕,方能够不朽不坏。我觉得此中疑点重重,终有一日,我偷偷摸进先贤堂,寻到师祖吴医仙的圣体遗蜕,想要验尸……”
“验尸?那乃是大圣遗蜕,谈何验尸?”
“死了就是尸体!吴医仙虽德高望重,却也未必真能成圣,怎能不探个究竟?更何况吴医仙身上药味极浓,色泽光亮,异于常人。我感觉蹊跷,便用短刀割开他胸口,想看看他的躯体有何特殊……”
弥志冷哼道:“当时你割下师父胸口的血肉,被坊主师弟撞破。你眼见要被抓住,竟然一口将肉吞下!你还狂言说师祖若真已成仙,吃一口大圣肉,必能长生不老!请陛下和诸位官人评一评,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的,岂能不是妖邪?”
从赵顼到百官,无不面露异色。离经叛道的修行者历来不少,但吃祖师肉的门徒,还真是亘古未有。“丧心病狂”这四个字,一点儿都不为过。
邱远却道:“吴医仙尸身药味刺鼻,我吃他一口肉,肚子疼了两天两夜,上吐下泻,险些没被毒死。你们都说他成了圣,可大圣遗蜕竟能毒死人吗?”
弥志等人张口结舌,明明觉得他在逞能诡辩,却不知如何反驳。
弥心沉声道:“逆徒,啖师祖血肉,食大圣遗蜕,实乃罪大恶极。让你腹痛两日,是先师降罪于你。”
“也罢,咱们再来说第二大过错,说我私自售卖害人的秘药。”邱远继续道,“这几年来,你在先贤堂后修了一座药园,尝试种种禁方。你偷偷拿求医问药的病患试药,成功了便献给达官贵胄,失败了则矢口否认。十多名孕妇吃了你开的保胎药,生出畸形胎儿,等他们家人寻上门来,你却一口咬定是我这个抓药的私换了药。你当年开的药方我还留着,可都是你亲笔所写!”
邱远掏出一张药方,当众呈给随驾内侍。那药方纸色蜡黄,墨色陈旧,显然已保存许久。
“邱远,老拙的字迹你最是熟悉,你若想仿造药方,再简单不过。”弥心被当众指责,此刻反倒不怒不愤,满面慈悲,言语中包含些许无奈,仿佛在为教出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徒弟而羞愧自责。
“不想认账吗?”邱远振声道,“你这伪君子当了坊主之后,捏造种种神迹,哄骗平民百姓。短短数年,安济坊变得好生兴旺,可坊内坊外,总是发生怪事。有些没有根底的生意人相继无故失踪,许多妙龄少女凭空不见踪影,无不和安济坊有关!”
弥志怒道:“与本坊有关?你有何凭据?本坊积德累善,救死扶伤,救了不知多少人!岐黄殿后的回春路上,挂满病患康复后赠送的牌匾,哪一个不是感激涕零,岂能容你这般污蔑?放着我弥志在此间,绝不允许你无凭无据,侮辱坊主,诋毁本坊!”
“无凭无据?”邱远向赵顼跪倒在地,沉声道,“陛下,请准下愚将证据呈上来!”
见邱远和安济坊诸人争执,赵顼早已起疑,毫不犹豫道:“准!”
群臣和御前班直纷纷让开一条通道,只见一驾马车载着一尊后土圣母像,从山门而入,来到岐黄殿前方。这尊后土圣母像高达一丈有余,头戴金冠,身披霞裳,一手持玉如意,一手扶龙头杖,正身端坐,裙裾覆足。四名力夫守在车边,解开圣母像上的绳索,准备将它卸下车来。
王安石问:“你说的证据,便是这尊后土圣母像吗?”
邱远转过身,看向群臣中一人,朗声道:“敢问长宁侯,这尊后土圣母像,你可认识?”
那人正是长宁侯,他面色郑重,迟疑道:“这……这马车和车夫是我家的。上元节后,我曾来安济坊求医问诊,受了我家内弟鼓动,请了一尊后土娘娘回去。按理说几日前就该送到鄙宅了,不知为何还在这里。”
车把式惶恐道:“官人,可不关小人的事!小人等还没入城,就被这位仙师拦下。他说这尊神像造得有问题,需要稍作修缮。他带着小人等进了一处宅院,派工匠在那修理。约莫过了两日,又告诉小人说神像修理不好,需要重塑,并安排了小人等将塑像送回安济坊。”
车把式正在说明事情经过,邱远缓步走到车前,忽然掏出一根铁锥,扎在马臀之上。
马受痛嘶叫一声,往前猛蹿出去。神像没了绳索固定,顿时滑落下马车。只听得“咔嚓”一声巨响,神像碎裂在地,化作一堆碎片。
“啊!”
众人一片哗然——陶泥碎片中露出一个人影,分明是位正当韶华的少女!
少女身上裹着一圈厚厚的被褥,原本正处昏睡之中,经此重重一摔,这才迷迷糊糊醒来,从被褥中探出身躯。她长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