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静默了数秒后,他没有再理?会?赵雪瞻,径直转身,往湖中走?去,偏过头低声对云起道:“走吧。”
云起看了看赵雪瞻,又?看了看叶炳焕,点了点头。
他伸出手,将此前叶炳焕在湖底交给他自保的魔术师长袍,小心地为叶炳焕披上。
“先生——”赵雪瞻一怔,匆忙追过去。
但他这?次没能抓到那猩红长袍的衣角。
叶炳焕与云起已然走?入了湖水中。
当脚踝被湖水漫过,赵雪瞻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无法再前进。
虽然污染被清除,但他的身体还?记得爱欲之念污染的可怖。
除此之外,世界也在阻拦着他跟上去。
世界在温柔地保护他,也在绝情地阻止他。
赵雪瞻木在原地,难以动弹。
“雪瞻,留下吧。我会?请人来重建镇子,不会?让你等很久的。”叶炳焕没有回头。
“先生……!”赵雪瞻不答,大喊着,仿佛只要声音足够响亮,就能将叶炳焕叫回来。
但他的美好幻想自然不可能发生。
无论?他呼喊得多么大声,无论?他声音中的哭腔有多么让人心疼,叶炳焕也不会?再在这?里停留。
安宁镇是?赵雪瞻迄今为止人生的全?部?,然而?在叶炳焕那里,只是?一个路过停留歇息片刻的驿站。
叶炳焕不可能一直停在这?里,他还?有自己的路途要走?。
赵雪瞻的身形晃了一晃,软倒在冰凉的湖水中。
他初次见到叶炳焕时,就是?背着叶炳焕到湖的边缘,带着被污染的人形生物?寻求渺茫的希望,然后昏过去,又?被叶炳焕抱出来。
可是?这?次,叶炳焕不会?再将他抱出去。
“叶炳焕……”
赵雪瞻的身形发抖,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披着红色长袍的背影。
马上……就要看不见了。
“我恨你!”
赵雪瞻的手指深深地挖进水下的砂砾。
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在湖水中几乎浑身湿透,像一只被抛在暴雨中,被风雨摧磨的鸟雀。
那红色的身影依然没有停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我恨你、我恨你……”赵雪瞻喘息着,他泛红的眼睛盯着空空荡荡的湖面。
波光粼粼,好不美丽的湖水,将他的月光带来,又?带走?。
赵雪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站起来的,如雪一般洁白的牙齿在他的身上疯长。
他像一吹就会?倒的芦草,纤细地站在湖边。
牙齿从他的手,长到他的脖颈。
赵雪瞻抬起头,天空已不复晴朗。
在那之上,挂着一轮美丽的月亮,那是?一轮明?亮雪白的月牙,纯洁温柔的弦月。
邪恶地照耀着他的柔软的黑发,像在以这?样的方式温和地抚慰着他。
世界抛弃了他,而?月亮如母亲一般包容地呼唤他的名字。
接受这?股力量——是?的,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强大的力量。
唯有如此,才能将那个人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赵雪瞻久久地仰着头,他张开双手,做出拥抱的姿态,他的双眼失神地凝望着月牙,看着月与牙逐渐放大,越来越接近他。
然后……
那雪一样的月亮,真如冰雪消融般,融化了。
像是?被橡皮擦抹除,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赵雪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保持着伸手拥抱的姿态。
直到温暖的熟悉的怀抱,用力抱住了他。
“我来了,没事了。”叶炳焕拍着他的后背。
在镜影的照耀下,赵雪瞻身上的牙齿如遇到天敌,迅速地剥落。
“雪瞻?”
叶炳焕收起镜子,轻轻地唤着,将一点救赎之药稀释液递到他的嘴边,让其缓缓喝下。
赵雪瞻的眼珠动了动,他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一般,茫然地注视着叶炳焕。
“月亮已死,已经没事了。”
叶炳焕说起命牌主的死亡,非常轻松,但实际上,由于月亮身上存在污染,对付祂比对付高塔和恋人困难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