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
本还由乳母抱着懒洋洋打哈欠的知韫一见郑长使,立时露出笑容,又轻轻拍了拍乳母、示意将她放下,自己则迈着缓步却稳当的脚步扑到郑长使怀里。
“孟嬴昨夜可睡得安稳?”
郑长使亦在知韫来的那一刻收了愁绪,濯濯眉目间满是温柔之色。
她的容颜清秀,却算不得极美,可这股温柔婉约,在秦王宫却极少见,或许,这也是她得幸于秦王的原因。
“自然睡得香甜安稳。”
知韫竖起两根手指,笑盈盈道,“昨儿夜里只醒了两回。”
没办法,小孩子的身体嘛。
控制吃喝拉撒睡已经很困难了,强求更多属实是为难她了。
“我的孟嬴真乖。”
郑长使柔柔浅笑,随即传了膳食,安静地看女儿吃朝食。
——一碗蛋羹。
对于这份质朴到极点的食物,知韫握着勺子,吃得面无表情。
——她可能又要厌食了。
哪怕有着一回生长于汉朝的经验打底,她依旧对现在的饮食水平无比绝望,几乎是出生的那一刻就想去死。
刘彻那时候好歹还有张骞踏上严选的道路,嬴政有谁?
他自己都还没亲政呢!
当然,关于嬴政今年还没亲政的事情,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
谁叫她都满周岁了,至今还是个连亲爹都没见过的嬴某某呢?
没错,她连名字都没个。
亲爹秦王当她这个女儿不存在,亲妈郑长使连个乳名都不敢取,至于亲祖母赵太后、亲曾祖母华阳太后同样不带搭理她的,以至于她除了公主这个称呼之外,只有个孟嬴的名号。
孟,即长女,嬴,为姓氏。
但也没办法,谁叫她出生的时候不挑年份,正撞枪口呢?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七年,彗星先出东方,见北方,五月见西方。将军骜(蒙骜)死。以攻龙、孤、庆都,还兵攻汲。彗星复见西方十六日。夏太后死。
哦豁。
作为宫中唯一一个出生在秦王政七年的小孩,在迷信的秦王眼中,她无疑被盖上了一个“生而不详”的印章。
知韫:“……”
真是几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嬴政,活该你被中老年人诈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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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枝暮 现在的政哥:彗星现,将军、太后死,此子不详。后来的政哥:天生异象,吉兆也,是他们承受不住麟儿降生的福气罢了。
第788章 大秦(2)
如今这时候,自然是没有抓周的概念的,所谓周岁,也只是郑长使私下为女儿庆祝,主要也是一个仪式感。
等到知韫吭哧吭哧地干掉了一碗蛋羹,郑长使取帕子替她擦拭干净,又带着她去了日常玩乐的偏殿。
云台殿不大不小,幸而如今秦王的姬妾不多,郑长使膝下又有公主,倒得以独居此殿。除却她和知韫二人的寝殿外,还能收拾出一间偏殿来作“儿童游乐室”。
这当然是知韫“引导”。
没办法,她如今还是个小不点,总要给自己找点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于是,知韫盘腿坐在小床上玩着鲁班锁和九连环,郑长使则高高兴兴地取了笔墨,于白色绢帛上作画。
这是她最爱的活动。
用她最擅长的绘画,将最爱的女儿的幼童岁月记录下来。
其实很无聊的知韫歪头看了她一眼,忽而轻轻叹一口气。
诶,好愁。
她阿母现在用以绘画的绢帛,还是从前她没出生的时候攒下来的,现在狠心爹丢下她们娘俩不管,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以后她阿母绘画都没绢帛使。
“孟嬴何故叹气?”
郑长使习惯了女儿的聪慧,交谈之时,既似母女,亦似友人。
“是想念王上吗?”
小孩子,总是孺慕父母的。
“……没有。”
刚刚还准备找个借口糊弄一下的知韫慢吞吞反问。
“为何要想?”
虽然她很久很久以前确实对秦始皇有着“政哥”滤镜,但不代表她受了冷待,还要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吧?
等着。
待来日,秦失其鹿,吾取之,秦不失其鹿,吾更要取之!
莫欺少年穷啊混蛋!
郑长使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僵住了,继而抿抿唇,神色忧愁。
闺女太聪明也挺烦恼的。
比如现在,她在吃奶的年纪就懂了来自父亲的冷待,并迅速且果断将父亲这个角色从她的心中和生命中剔除。
可问题是,她的父亲不是一般人,而是大秦的王上啊!
郑长使欲言又止——
闺女,不是阿母说,哪怕你装呢,好歹也装出点对亲爹的孺慕啊!现在她还能照顾她,等往后她的婚事还是要秦王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