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
“都说了是女鬼了,会不会跑出去杀人了啊……”
“杀人啊……”一个男音颤道,“月黑风高,一个女鬼飘来飘去……”
“闭嘴!”另一个男人咽了口唾沫,握紧刀柄,踢了旁边的人一脚:“你,去,去床底看看!”
“不要!阿福,你去!”
一个略显沉稳的男人轻声道:“三弟,女鬼怎么会躲在床底?应是出去了。”
“就,就是啊,方少爷说的对……”
“少爷,好像有人来了!”一个随从在门外轻声喊道。
所有人一愣,萧睿低声道:“大家快藏好!待会儿直接出来砍!”
我仍躲在那,混乱里有人踢到了我,在我背上摸了摸:“虫子,过这来!”
他拉着另外一人扶着一旁的木柜半踩在我背上。
我半趴在地,被褥缝隙里,一豆清灯缓缓行来,仿若洇染着一圈薄暮黄光。
两个绵软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半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吱呀声缓慢冗长。
一个清瘦身影迈入,几乎同时,我的背上一轻,那些公子哥们全冲了出去:“上!”
“小姐当心!”一个姑娘从门外跳入。
场面再度混乱,我忙掀开被子,恰好一个男人被踢来,撞上我的目光后傻了片刻,而后尖声大喊:“大哥!无眉怪在这!”
我一脚把他踢开,朝门外跑去。
总共十个人,五个公子带着五个随从,齐齐跪在了曹家大堂,一个个鼻青脸肿,衣衫不整。
我站在青竹帘后,在曹府将近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见到曹慕禾,齐大娘口中的曹老爷,萧睿口中的曹母猴。
容貌普通,中衣外披了件简单青袍,气呼呼的坐在正椅上,两撇八字胡在明亮烛光下一翘一翘。
胳膊被人轻轻一拉,秋草低声道:“阳儿,曹琪婷喊你过去。”
我点头:“嗯。”
路上漆黑,秋草提着盏灯,小心引路,走了许久,入了一座大院,她上到门前轻叩:“小姐,阳儿带到。”
“进来吧。”
屋内宽敞明亮,一个少女坐在书案后抬头,与曹慕禾近乎扁平的五官不同,她的容色晶莹如玉,眉眼深邃,眼睛亮的像月夜下的雨水。
那经常喊我傻子的丫鬟指了指桌旁的姜汤:“小姐让你压压惊。”
我没动。
曹琪婷道:“喝吧,暖暖脾胃。”
我认真道:“谢谢你救了我,两次了。”
她面淡无波:“救人是天经地义的,无需言谢。”顿了顿,道,“你是怎么得罪那些人的?”
“不知道。”
秋草端起姜汤塞到我手里:“喝碗汤都拖拖拉拉的,你快点!我还要睡觉呢。”
我看了眼姜汤,凑到了唇边。
曹琪婷一直望着我的手,若有所思。
待我喝完,她道:“阳儿稍等。”
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宝奁,宝奁里呈着许多木偶,铁环,泥人和尺格。
她挑了会儿,拿起一个绳结走到我面前:“阳儿,你能解开么?”
我有些不解,秋草对我点了点头。
我接过绳结,看了眼后,下意识用小拇指微拉扯出一根细绳,从一个结扣中穿过,几下摆弄,绳结登时松了。
曹琪婷一愣,道:“好灵巧的手指。”又拿起一个九连环扣,“这个呢。”
我接过来,熟悉的感觉从心头冒出,几乎不由大脑思考,手法快的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九个连环顷刻便被我拆开了。
她目露欣赏,又拿了一个组木暗格,这下我犯起了难,解了半日都没有拆开。
她拿回去,端详许久,一个一个将它们解开,排在桌上。
那丫鬟赞道:“小姐,你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我捡起一个木格子,苦思道:“我好像认识一个人,他可以解得更快,一眼就能拆开。”
丫鬟嗤鼻:“瞎说什么,哪有这么厉害的人?这组木暗格是最难的,它虽然只由九个格子拼成,但每个格子有凹有凸,组法有上万种,极费逻辑脑力,就你这样的傻子……”
“夏荷。”曹琪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努了努嘴巴,不再说话。
曹琪婷又让我玩了下泥人和木偶,并让人拿了一套皮影戏出来。
我不知道她的用意,但乖乖照做。
她捡起我最先解开的结扣,淡淡道:“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颇费脑力,一些我需要研究很久才能解开,可你却不费吹灰之力。”她望着我,“听齐大娘说你记不起自己的来处,我方才瞧见你手指莹白,指骨纤长,不像是什么粗俚下人,才想着拿这些来试试你,你的手指很灵巧,你可还会写辞作赋,琴棋书画?”
我想了想:“不会,但是我会写字。”
她看向那个身手一流的丫鬟:“夏芝,拿笔墨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