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递给何芳莳一块糕点。
淡粉的花瓣印在洁白的面皮上,组成一朵海棠的形状。
何芳莳看着糕点,不易察觉地吞了口口水,抬眼观察着许银翘的神色,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接受这份好意。
许银翘没客气,伸手捞起何芳莳藏在袖底下的手,将糕点塞了进去。
“你肯定饿极了。”她说道,声音很平静。
因为她成婚的时候,就一天都没吃到过东西。
何芳莳这才将食物举到嘴边,兜着帕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她的吃相很优雅,糕点很松软,但何芳莳吃起来,一点粉屑都没有落下。
显然是经过了长久的、良好的训练。
许银翘自问在这一点上,拍马难及。回忆许银翘自己的婚礼,宫中嬷嬷害怕新娘的喜服沾上气味,或者落下食物的碎屑,并不允许许银翘吃任何东西。因此,那时候,她一整天滴米未进,嘴唇也只是在拜堂之前略沾了一些冷茶,润润嗓子。
所以,许银翘很体谅地带上了糕点,送给何芳莳。
何芳莳吃得很优雅,但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大半块点心就落入她的肚子。
许银翘想,这件事情,其实是京城每一位高门贵女必须的技能。她们总是毫不失礼,游刃有余,不像许银翘,因为一件小事,从满是男宾的大堂穿堂而过。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成为众人所期待的四皇子妃。
许银翘心中这么想。
何芳莳吃完了糕点,清清嗓子,试探性地说道:“四嫂。”
许银翘回过神来。
何芳莳脸上带着难色,道:“你别生气,今天这纳雁礼,委实是做给我母亲看的。”
许银翘定定地看着她。
何芳莳被许银翘看得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道:“我年少失怙,唯有一母在世。母亲当时病重,惟愿我成亲。母命难违,我和四哥不得不出此下策。四哥与我说,纳雁并非成婚,只是使我母亲病情稍转而已。”
“四嫂,我并非有意插足。”
何芳莳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在等许银翘一个原谅。
许银翘唇角扯出一个笑容,没有接着何芳莳的话说下去:“芳莳,你们真成亲也好,假成亲也罢,都不是我能阻拦的。”
“也与我无关。”她加了一句。
何芳莳的眼神渐渐瑟缩起来。
“我只是好奇,裴彧这么冷心冷肺的人,到底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说到这里,许银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走到何芳莳面前。
许银翘眼神中的探究,如同一根牛毛银针,刺了何芳莳一下。
何芳莳避开了许银翘的注视。
“四哥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他又拜我父亲为师。我们……情同兄妹。”何芳莳说到最后,有些犹疑。
“不。”许银翘却话头一转,“想必,他是因为你父亲的事情,对你心中有愧吧。”
“你,你什么意思?”
一听到许银翘说起父亲,何芳莳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不由得后退几步,跌坐在软垫上。
许银翘却步步紧逼:“这件事,是我猜到的。不过你的反应,更证实了我的猜测。”
“那日我与四哥谈话,你就在门外!”何芳莳也反应了过来。
除了这个可能,再没有别的可能。
何芳莳警惕地将双手挡在胸前,一副推拒的姿势:“你,你别过来。”
许银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微微一笑,道:“放心,今日你我的谈话,只会留在这间屋子里头。不过……”
许银翘转了转眼睛:“我猜到的真相,远比我知道的更接近真实。”
许银翘没有卖关子。她想通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