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剔透的玉冰珠分作三份,送去了罗家、秦家、以及幼时随母居住在坤宁宫的阿馥。再后来秦家被抄,罗家举族离开京师,秦家财产几近被没收,罗家离京前也将曾皇家御赐之物物归原主,这些物什最后也应重归于了宫中。
她伸出一指在玉冰珠上随意地拨弄。奉画忽然掀t了帷幔探头看向马车外的美景。她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去。
霞光顶不及蓬莱草木葱茏,三月满庭桃花及玉兰绽放恬静之美。却奇异巨石众多,待得六月十万杏树遍山,灿阳升起照得满林如云如雪,结得杏子也多汁香甜,一片片金黄与绿叶交错间,又是另一种美。
而今,还不到时候。
璞娘爱怜笑她:“小姐是想吃杏子了?看这时日还有一个月就到吃杏子的季节了。南方会熟的早一点,小姐若想吃不如送了信回去,托府中多买一些运回来。”
奉画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说起江南,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前些时日无意中听公子与璞娘您念叨江南来信,信中罗三爷家的琛公子一直在问小堂妹安好?”
罗琛。罗家三叔父的长子。比她年长上两岁,这些年来她身在江南却大有种与世隔绝的意思,从不喜走上街市与同龄的女孩一般,逛花市游庙会参家宴。于是罗家祖母忙去喊了罗三叔父家与她同龄的堂兄与堂姐,连拖带拽地将她带到街市中玩乐。
秦惟熙笑着摇头,奉画却在一旁咽了咽口水,璞娘不禁道:“哎呀,哪里是小姐想吃,分明是这个馋嘴的!”
“璞娘!”奉画脸色一片涨红,跺了跺脚,惹得璞娘直哈哈笑。
秦惟熙笑看着二人,忽想到了腰间悬挂的荷包,伸手解下丢给了奉画:“拿去烧了吧,以后上面再不要绣任何式样。”
奉画目露困惑。
小姐明明最喜欢蜜桔,也最喜欢食蜜桔。为此在南地琛公子无意中知晓此事每年都要采了一大筐来。
辘辘行驶的马车忽然骤停,车外响起发财的声音,“哎呦,我当是谁!”因罗远不在府中,来时是由诚意伯府的马车送她们上山,下了山便也由发财来驱使。
奉画是个机灵的,也最是好奇的年纪。她一掀帷幔,却见除几人外,还有一男一女身覆玄衣侧着身,男人怀中抱着一把剑,女子腰间悬挂一软鞭,与垂手侍立在对面的罗远大眼瞪着小眼。东宫属臣阿肖则在另一处双手抱怀看着那三人。
她已见过九曲,只是另一个姑娘看得不大真切却觉得眼熟,一时有些想不起来,那二人却已朝他们这些人走近,皆行了一礼。
“雀舌。”她这才看清那腰挂软鞭的姑娘,轻轻呢喃。
雀舌微怔,因她的耳力极好。这番轻语自然被她听了去。
当年靖宁侯府府邸,褚夜宁身边的得力四干将之一。九曲会剑,一挥之间出其不备,封喉见血。雀舌则挥得一手好鞭,可道道打得敌人要害。松阳稳重善出谋划策,还有一个碧潭,少年心性与她的侍女阿夏情投意合。
秦惟熙扯起嘴角,淡淡地一笑。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阿夏。
然而这些当年只是听说,二人从未在他人面前大展身手。直到当年上元灯会后与梁家姐弟那一战,几家府邸的丫鬟与小厮也乱作了一团,他们混战其中,二人后以“蛮”力大获全胜。
当年她喜爱骤风,雀舌或九曲时常会奉了褚夜宁之命,将它送往秦家老宅。母亲常常做得几道拿手的点心招待二人。九曲做事利落,她院中的葡萄树众多,每到仲夏时,陶青筠几个就会去往秦府他们一同赏花看月吃葡萄。九曲就会提前去了秦府将葡萄一串串的剪下。年少时的褚夜宁曾揶揄她:“依我看,这两人归你秦家算啦!”
彼时,少年如星子般的眸在月光下璀璨明亮,如一弯弦月,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就好似蝴蝶后翅延伸出来的那两尾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