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重新扎了个小小的丸子头。
扎完,他还仔细瞅了瞅。嗯,这么多年,手艺还在。
他不由想起几年前,还在一中时,天气炎热,中午总犯困,可教室里人多,偶尔会嘈杂,茉莉午睡时,便总喜欢戴上衣服的帽子,将头蒙起来睡觉。
然后醒来,头发乱糟糟的,她总是随便抓抓就不管了,有时候头顶有一撮翘起都不知道,直到放学,他看见。
之后他就习惯在书包里装上一把梳子和几个发夹。
那时候她还是短发,夏天天热,汗湿了就贴在脸上脖子上,很不舒服,她曾好几次嘟囔,要把头发养长,扎起来。
为此,他还偷偷看了好些编发视频。只可惜,到他离开时,她依然是齐颌短发,直到再次回来,才有了用武之地。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过起来度日如年,然而再回首却发觉,好似不过一瞬间。
只有他们长高的个子和变长的头发,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柯宸抚着她的鬓角,眼底掠过丝黯然。
他终究在她的生命中缺席了五年。
“对不起。”他低低的道歉,“我食言了。”
他没完成对她的承诺,迟到了整整三年,是他太自负,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的敌人们。
顾茉莉摸了摸被他扎好的头发,不仅柯宸想起了从前,她也有点怀念了。
那是她难得轻松愉悦的上学时光,每天按部就班的去学校,坐在教室里听讲,中午和小伙伴们一起吃饭、聊天,再放学一起回家。
小伙伴们性格各异,但对她都是一样的关心,他们围着她笑闹,故意做些夸张的动作逗她,暗戳戳的争夺她的关注度。
幼稚,却也可爱,日子平淡,却也悠扬自在。
其实那段时光填补了她关于年少时期的记忆,不再是一层不变的白墙,没有来来去去的医生护士,而是变成了热烈的笑脸、蓬勃的校园,还有虽然丑但代表青春的校服。
她在《茉莉花》中也穿过校服,很好看,正是那段她穿着校服站在樱花树下的视频,让她知名度再次暴涨,真正破圈,不仅至今都会被网友时不时翻出来,参与各种“评比”,还让她获得了什么“国民初恋”的称号。
可是,如果让她选,她更喜欢那套蓝白相间的。
而每每想起那套校服,都不由自主想起另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人。
顾茉莉慢慢坐起身,拿出手机,找到一个音频播放。
正是三年前,她祝柯宸生日快乐那个晚上打的电话,她都录下来了。
“你总共说了两次‘嗯,我’,语气、语调、声音大小都一模一样。”顾茉莉来回将录音放了两遍,在第二个“嗯,我……”时停了下来。
“这里,如果不停,后面应该还是‘我在’吧?”她清凌凌的眼眸直视着柯宸,“提前录好的。”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显然心里早有了答案。
通话时,似有似无的电流声,还有“柯宸”过于简洁的话语,以及奇怪的停顿,顾茉莉那时候便知道,对面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如果只是不接电话,她还不至于奇怪,可能正好有事呢?那天是他的成年礼,或许晏家也在给他办宴会。
可是,他接了,却放的录音——
一,手机不在他手上,二,他知道那天她会打电话,提前录好了音频,那就是他事先知道他可能回不去。
得有多危险,才会让他如此?
顾茉莉望向他的右手,“让我看看。”
“……”
柯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在触及她的眼时,还是败下阵来。他沉默的脱掉外套,解开衬衫纽扣。
白皙的胸膛露了出来,江陵看了一眼,撇过头,双臂抱胸坐在门边,浑身冷气几乎要凝结成冰。
戴锡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不看、不听,只当自己睡着了。
盛屹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在手机上快速点了几下,直到屏幕显示信息已发送,他这才将手机一丢,继续稳稳的开着车。
后座的两人对前排的气氛浑然不觉,柯宸并没有把衣服全部脱掉,而是只露出了右侧胳膊。
然而,仅仅是这样,就足以叫顾茉莉震惊的瞪大了眼。
她颤抖着伸出手,一条狰狞的伤疤从柯宸的右手腕一直蜿蜒而上,几乎横穿他的整条臂膀,最后掩没在衣襟之下。
这还只是看见的,那没看见的、衣服之下呢,是不是还有?
“……疼吗?”
“不疼了。”柯宸含笑望着她,“真的,早没感觉了。”
只说现在,不说从前。现在不疼了,受伤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疼。还有受伤后,被抢救过来,养伤期间,是不是很长时间都不能动?
就算能动了,会不会每一下都是钻心的疼?即使伤好结痂,新的皮肉长出来的过程,那种如被万千蚂蚁蛰般的麻痒感,是不是折腾得他坐卧不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