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破马车行进在山间,吱吱呀呀响,几乎散架。伊莱亚斯半靠在琥珀身上。她拥住他的肩膀,警惕地聆听车外响动。
马车座位用两条烂木板拼凑起;车壁长了大片霉斑;车帘溅着可疑的黄色污渍。
拉车的不是普通马,是骨马。
要在马匹刚断气时,布好魔法阵,剥皮剔骨。剔出一副骨架时,肌肉还有神经反应。对魔法掌控、刀功要求极高。
马的骨架在魔法支撑下,如同真马那般,跑跳踢蹬。
这里是西大陆的静默区。万籁俱寂。大片红土地裸露,偶有几棵枯木,孤独屹立。
霉绿色的瘴气飘荡整个静默区,腐蚀一切。
人们想制作无生命的载具穿越静默区,骨马马车应运而生。
为了避人耳目,琥珀选择了最危险,也最人迹罕至的路线。
路途颠簸。身体随着座位一跳一跳。马车内的魔法屏障隔绝了瘴气,空气不流通,气味难闻。伊莱亚斯虚弱地说,想吐。
琥珀解开斗篷,让伊莱亚斯埋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抚他的背。
“要吐就吐我的斗篷里,吐车里要付清洁费的。”她玩笑道。吐车里有清洁魔法解决。
斗篷里是暖烘烘的气味,很干净。等出了静默区他也没吐。
附近有村落。只有酒馆灯火通明。小地方很少来外客,还是两位装扮如此神秘的。
酒馆霎时安静下来,本地人齐刷刷看向她们,想一睹兜帽下的脸。好赌的人招呼下注,猜测陌生来客的身份。术士、游侠、猎魔人、逃犯、间谍……酒馆又吵嚷起来。
本地人推了个胆大会说的去搭讪。
没等这人开口,伊莱亚斯转过身说:“我们是珠宝鉴定师。”他从头偷听到尾,厌恶被当成猴子观赏,想好好戏耍这群人。
本地人嘘声一片,没人押注什么珠宝鉴定师。他们想找好赌的人要回钱,那好赌的人早早卷了赌资,跑得不知所踪。
酒馆不提供住宿。不过,难得有旅人路过此地,老板清理出阁楼,给了几张毯子。也勉强可栖身。
琥珀把大木箱充当桌子,从包里拿出东西整理,问:“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她学过一段时间的世界通用语,能简单交流,但这里的人口音重,不集中注意力便听不清。
“无聊的搭讪。”伊莱亚斯在铺床。
清点完身上所有的钱币后,她愁眉苦脸。
她为骨马马车付了大笔车费。可伤药没买、剑丢在安息森林里,得重新锻造一把、住宿费、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
伊莱亚斯走到她旁边,不知从哪搜到剪刀,把束腰铰开,抽出里面的鲸骨。又摘下项链。一齐放到大箱子上。
“都拿去典当吧。”他说。没有留恋。
琥珀把东西收起来。
之前已经把伊莱亚斯的戒指和耳坠都卖了,没多少钱。
正规典当铺需要身份登记。只好地下交易。为了尽快脱手套现,她把价钱压到了最低。
但这里没人认识她,她得立刻以正价当掉这些首饰。
这处村落挨着王城。每月,村民会驾马车上王城贩卖些农作物。
琥珀和村民商量,付点车费,载她去王城。多赚一份钱,村民自然乐意。议定一周后出发。
有一周的空闲时间。
琥珀找村里铁匠打了新剑,技术粗糙,胜在便宜。村落四面环山,得了新剑,琥珀会跟着村民上山打猎,或采药草。
山上野猪多,来了几次,琥珀很快掌握了打野猪的技巧。
这次她独自猎到一头野猪。交给村里屠户处理,用部分野猪肉作屠户的报酬。
处理好的肉她带给酒馆老板烹饪。老板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她会分享打猎成果,总用粗嗓门甜甜地叫她“好心的小宝贝”。
琥珀没把这当大事,她和伊莱亚斯又吃不了这么多肉,大家一起吃总归错不了。
酒馆后门有条小溪,酒具刀叉都在这清洗。溪对面是片稀疏的榛树林,日光如水,安静祥和。
琥珀在林中的凉亭找到伊莱亚斯。
他躺在藤椅上,盖着亚麻披帛。睡得很沉,纸笔落了一地。
琥珀捡起纸笔,纸上画了魔法阵图。伊莱亚斯偶尔会给村民画这些小玩意:驱蚊虫、防寒保暖、封存蔬果……能赚点零钱,或者日常用品。
把他摇醒,琥珀说:“天快黑了,回去吧。今天有野猪肉吃。”
他眨眨眼,还蒙眬着,但扬起了笑,握着琥珀的手,慢慢起身。骨头软绵绵,挨着倚着她走。
“我明天就去王城。”琥珀嚼了一大块野猪肉,脸颊鼓起来。
“我也要去。”伊莱亚斯紧跟着道。
“你?”琥珀搁下刀叉,上上下下看他,摸额头、后背,“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每天的阳光也好。”总是待在嘈杂、臭气熏天的酒馆,对健康没好处。他惯于

